金鉤城;


    空港碼頭,元氣流轉之中,一架巨大的飛舟載著滿滿當當的物資升上天際,在原地留下一圈淡淡的衝擊波。


    片刻後,飛舟降落在城外的一處修士駐地。


    零零散散近百位的修士在陣地上施法作業,在一陣陣轟鳴中,土石飛濺,山巒大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另一副模樣。


    與此同時,工地負責人發現最新一批的物資抵達,立刻招唿著其他修士將上麵的東西卸下來。


    “多謝道友了。”白流槐對飛舟上一名修士拱手,道了聲謝。


    “都是為學宮做事,為陛下效勞,何必客氣。”那修士嗬嗬一笑,姿容灑脫。


    旋即目光躍過白流槐,看向他背後熱火朝天的工地,目光中還帶著幾分感慨和震撼。


    若是放在以前,雖然修士數量夠多,但大多數是散修各自為戰,為了些許機緣打生打死,算計不斷。


    少有今日這般盛況,為了一座超級法陣,共同協作。


    也是有賴東樂、有賴太極學宮傳法、有賴玄帝陛下還念著他們這些普通修士。


    “白道友,此處點位少則七八日,多則半月,應該就能完工了吧!”飛舟上下來的修士朝白流槐打聽道。


    白流槐搖頭,說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答案:“要不了那麽長時間,少則四五日,多則七八天,此處點位便能完工。”


    “這麽快?!”


    “天演學宮傳法之後,修士修為進境飛速,能施展的法術,駕馭的法器相較先前強了數籌。”白流槐開口解釋。


    一般民間修士能掌握的功法大多粗陋不堪,無法係統性闡述修行的底層規律,再加上各家門戶的敝帚自珍;


    大大小小問題多的嚇人。


    有些甚至修行的還是曆史上已經被淘汰的功法。


    如此糟糕到極點的傳承狀況,即便有天賦、有命格的人也會被耽誤;


    但天演學宮的傳法改變了一切,曾經被壟斷的修行功法、成體係的修行知識,如今幾乎不收取任何迴報的傳給大眾。


    一些天賦高、悟性高的修士立刻乘勢而起,吸收其中理念修正自己修行的道路;


    普通修士即便悟性不高,但直接按步照班的學,還是可以做到。


    修士整體的修行速度迎來了一個階段性提升。


    再加上各種製式法器,本身也能組合在一起,發揮更大的威力。


    工程進度比之曾經自然快上許多。


    說起來,白流槐自身也是天演學宮傳法運動中的受益者,修正自身功法後,以散修身份加入天演學,最後又搖身一變成為了學宮當中的執事長老。


    “原來如此。”飛舟的船長一點就通,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竅。


    隨後根據白流槐這處陣法點位的施工速度,結合他已經了解到的情報算了算。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最多兩三年,覆蓋金鉤城方圓近百裏的超級大陣就能建設成功,比起天演學宮對外宣傳的五年,縮短了一半左右。


    要知道這可是一座覆蓋百裏的複合型大陣;


    在沒有高階修士直接出手參與的情況下,即便原本的五年,都是一個極短的時間,惹得不少人議論紛紛;


    但現在,不需要高階修士,時間也能縮短到一個極致。


    運送物資的船長忽然有些能夠理解朝廷對傳法的執著。


    傳法之前和傳法之後,朝廷能爆發的力量,真的是截然不同。


    這還隻是金鉤城一地,當傳法運動徹底完成,各地無一例外的架設起超級大陣,朝廷會強到什麽程度,修行之道會繁盛到何種程度。


    隻是想想那種可能,他便一陣心潮澎湃。


    “道友,道友。”白流槐見他怔在原地,喚了幾聲。


    “嗯,啊,白道友見諒,我有些失態了。”船長從激動中迴神,神情有些尷尬,居然把一位同道晾在原地。


    “哈哈哈,無妨,想當初我在見識諸修架設法陣時,也與道友相仿。”白流槐笑了幾聲,不甚在意;


    身處一個變革的時代,誰又敢說自己對未來了如指掌,不過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隻是可惜,若非妖獸侵擾,架設法陣的速度應當更快。”


    “妖獸?”


    “不錯。”白流槐點頭,“北荒終究是朝廷邊境,多有妖獸出沒。”


    “不能提前以法術懾之,驅趕它們嗎?”船長一奇,問道。


    須知道開始修行的妖獸,智慧不見得會比人類低;


    零散的妖獸,見到百餘位的人族修士聯手架設陣法,隻要不傻,絕對會跑。


    而金鉤城的眾修士是來架設大陣,不是來殺妖,隻要提前把那些妖獸逼退,其他的並不需要太過在乎,何況和妖獸死磕,耽誤工程進度。


    “非是不想,而是做不到。”白流槐也是一肚子苦水,他們當然也想把妖獸逼退,安安心心完成工程,但情況不允許;


    正要開口解釋。


    一陣奇異的波動忽然擴散開來,緊隨而至的便是刺耳的嗡鳴。


    白流槐表情一變,有些難看:“又來了!”


    “又來了?”


    “道友且隨我來吧!”白流槐沒時間解釋太多,取出一件法器,隨後立刻朝著元氣波動的源頭趕去。


    很快見到一團團蟲類妖獸正衝進營地,目標極其明確的對已經完成的陣法線路進行破壞。


    另還有幾隻黑鷹在天上掠陣,時不時進行襲擾。


    一隻一人高的黑鷹瞄準了一個修士,又一次俯衝而下;


    銳利的鷹爪閃著光芒,似乎帶有某種破法效果,如同突破一張薄紙般突破了那修士護體靈光,從其身上帶起一片血肉;


    發出嘲諷的尖銳笑聲:“無毛猴子,無毛猴子。”


    “該死的雜毛鳥,你們找死。”被襲擊的修士顯然憤怒到了極點,從身上取出一顆丹藥吞下後,大喝一聲;


    “所有人,法器合擊!”


    聽到聲音的修士,立刻架起各自的製式法器;


    瞬間,一股奇妙的共鳴場形成,四麵八方的元氣匯聚在一起,飛雪般的細碎光芒霎時絞殺了營地內的飛蟲。


    天上的黑鷹見勢不妙,毫不戀戰,轉身就逃。


    “雜毛鳥,給我留下。”處理完蟲妖,眾修士立刻盯上了天上的黑鷹,怒喝一聲,打出一道卷動的元氣風暴;


    奈何此時三隻黑鷹已經逃遠,這一擊並沒有起到多大作用;


    感應到背後極強的元氣波動,天上的黑鷹驚魂未定:“這些該死無毛猴子真是越來越恐怖了,果然,那位大人是對的,隻要那些無毛猴子在,我們就……”


    黑鷹心中的想法還沒有完全落下,一個冷硬的聲音在它耳旁響起。


    “既然來了,不妨就留下吧!”


    幾隻黑鷹心髒一停,立刻將速度提升到極致。


    但白流槐的飛劍更快,劍光如電,穿過一隻黑鷹的頭顱後,劍勢一變,殺向旁邊的黑鷹,一擊便斬掉了黑鷹的一隻翅膀,


    天上響起一聲淒厲到極點的哀鳴;


    最後一隻黑鷹不敢有任何停留,隻想盡快逃出去;


    然而,在飛劍的主人之外,另一道身影卻攔在了它前麵,一道劍氣劃破長空;


    短短數息,大鬧營地的黑鷹便被盡數誅殺。


    “此地的妖獸會主動襲擊營地。”跟白流槐一起過來的船長收起法器,看了眼砸下來的巨鷹,有些明白為什麽白流槐他們要和妖獸死磕。


    並不是他們想死磕,而是妖獸想。


    “正是如此。”白流槐點頭,“周邊妖獸原先一觸即潰,不足為懼;”


    “但隨著大陣的架設,越來越多的妖獸開始主動襲擊陣法營地,悍不畏死。”


    “我們懷疑妖獸背後還有幕後主使,曾向學宮求援,學宮令卓家一位聚靈成丹的大修來查看過,卻什麽也沒發現。”


    “如今不止要麵對妖獸侵擾,還得在陣法完成後,留下修士駐守,以防被破壞。”


    陣法營地上,白流槐大倒苦水;


    別看他們現在架設發展的速度還不錯,但照現在的趨勢進行下去,後麵隻會越來越慢;


    可惜學宮派過來的修士對此卻並不怎麽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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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金鉤城調動全城資源配合陣法建設之時;


    幾百裏外,茂密森林的一處懸崖上,


    一隻通體雪白的巨獸緩緩站起來,睜開雙眼看向某個方向,飄揚的毛發滋發電光,兩條如同鐵鞭的尾巴來迴掃動。


    “黑羽,黑翎,黑喙死了。”低聲的聲音從巨獸嘴裏發出,帶著一種莫名的韻味,寒月妖王緩緩轉動,看向座下眾妖。


    各種飛禽走獸,哪怕曾是天敵,此刻也都安安靜靜的待在原地,聆聽教誨


    “人族的陣法正肆無忌憚的在我們的土地上展開。”


    “但這並不是終點,在奪走土地,奪走氣運之後;他們還是會繼續向前,直到奪走整個世界,直到群妖從世界上滅絕,直到你們的子嗣成為被圈養的食物和寵物。”


    寒月妖王的話像一記記重錘砸在群妖胸口,死寂的氛圍在它們之中蔓延。


    “現在,告訴我,你們想看到那樣的未來嗎?”


    凝視現場的妖獸,寒月妖王氣勢全開,一雙威嚴的豎瞳帶著冰冷的色彩,印入在場每一個妖獸心中;


    卻不僅沒有嚇退群妖,反而激發了它們的野性。


    原先安安靜靜的群妖,此刻一個個炸毛般,變得極其激動;


    “不想,我們不想,大人,我們不想!!!”


    “大人,請帶領我們殺光那些無毛猴子!”


    “請大人救我們!!”


    “唳!!”


    “吼!!”


    嘈雜的叫聲像是潮水不斷上漲,盡管混雜著某些妖獸的鳴吼,但表達的意思卻極其一致。


    他們不想後退。


    他們要讓那些無毛猴子付出代價;


    “既如此,那便殺,殺得那群猴子膽寒,將他們從我們的土地上驅逐出去!!”寒月妖王露出猙獰的笑容;


    匯聚的元氣在它背後形成一尊更加龐大的妖獸真身,洪鍾般的聲音敲響,帶著一種強烈的感染力,激發群妖心中的憤怒;


    下一刻,群妖盡出,猶如湧動的潮汐,黑壓壓的一大片,衝出森林,朝金鉤城以及周圍的幾座城市。


    此刻,如果有觀運一道上的高人打開法眼,便能看到寒月妖王頭頂聚集起了堪稱不可思議的巨量氣運。


    已然突破了其命格的限製;


    而如果東樂在,便會發現,寒月妖王的巨量氣運凝聚成一輪彎月,一輪由無數妖獸形象組成的彎月。


    其澎湃的氣運與妖獸群匯聚在一起,形成的潮汐與代表大玄皇朝的氣運潮汐碰撞在一起。


    象征著妖獸族群和人族在生存空間上的碰撞;


    寒月妖王正是先前被他化自在寺祖師選中的那隻妖獸,一覺醒來突然修為大增,血脈蛻變,腦子裏多出了一些信息。


    隻不過它並沒有著急衝進人族城市,為他化自在寺祖師查清大氣運者消失的真相。


    畢竟人族高手不少,貿然衝進城市和找死區別不大。


    不如先聚攏妖族氣運。


    有了澎湃氣運後,一切都會事半功倍。


    當然,寒月妖王聚攏妖族氣運的行動一開始其實不怎麽順利。


    蓋因妖族、妖獸是人類對自身種族之外,其他掌握修行之力的智慧種族的統稱,甚至應該說是蔑稱。


    妖獸本身並不一定會認同自己“妖獸”的身份,而可能更加認同狐族、虎族、蛇族之類的身份,甚至可能連具體種族身份都不認,更別提聚在一杆旗下行動。


    恰在這時,金鉤城架超級陣法的行動幫了它一把,給了寒月妖王一個絕佳的借口和機會。


    它找到了那些因金鉤城架設陣法而被驅逐的妖獸,以人族威脅論,順利完成了凝聚妖族氣運的一步;


    於是便有了現在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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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鉤城外的一處陣法節點工地;


    白流槐送走了飛舟後,本打算去檢查一下送來的物資,順便讓人把那幾隻黑鷹分解料理一下;


    可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心神不寧的感覺襲來;


    不止是他,而是工地上的所有修士,同時產生了不安的感覺,停下手裏的動作,下意識的看向某個方向;


    “快,快撤,向學宮求援。”白流槐神情大變,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能讓這麽多人同時產生感應,必然是某種極其糟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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