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廊廡下停住腳,赤柔身後的貼身侍女阿瑤也靜靜地立在一邊等候。


    梨月探了探赤柔雙手的脈象,片刻,眸間倏然掠過一絲晦色,一閃而逝。


    “如何?”赤柔見她鬆開了手,問道。


    梨月道:“我隻能看出你沒有中毒,其他的卻不太懂。


    “不過我有位朋友荀夫人是專醫婦科病症的,不如明日我找她來幫你看看?”


    “荀夫人?是威遠侯荀家?”


    “對,是大都督夫人。”梨月想到赤柔三年前便嫁去了渤海郡,那時虞蒙還在湘陵沒入京來,定是未曾聽聞過虞蒙和靈樞閣,“她在城裏開了四家藥鋪,醫好了許多病人的疑難雜症。


    “孩子的事馬虎不得,看一看也好放心些。”


    她斷出赤柔沒有中毒,但脈象卻有些異樣,隻是為何會有異樣,她還不能十分確定。


    “嗯。”赤柔應了一聲,“順便讓她給我開點安胎藥,這一路迴來有些顛簸。”


    不一會兒到了臥房,梨月扶著赤柔在矮榻旁坐下,瑞香遞上來兩個手爐,董蘊和甘蘭又將燒好的炭爐搬了過來。


    梨月淺笑著對赤柔道:“你難得迴來,就多住些時日吧,母親看著也高興。”


    赤柔垂眸看著爐火:“這次是隨他一同來京赴任的,若他做得好,便一直待在雲洛了。”


    梨月心知她口中所指的是妹夫任瑾。


    任瑾乃渤海郡東豫伯次子,今年二十四歲,比赤柔大三歲。


    東豫伯與赤父先淮東侯交情甚厚,任瑾雖為次子不能襲爵,卻頗有才情,風姿不凡,又肯上進,赤父在世時便對其很是欣賞,和東豫伯商議日後將赤柔許配給他,東豫伯也欣然同意。


    由此待赤柔十八歲時便嫁去了東豫伯府。


    四年前,任瑾進士及第,於上個月選授為秘書郎。


    梨月道:“那便好了,母親從此便多了一個親人在身邊,我也不愁沒人陪我說話了。”


    赤柔望著她笑:“難道大哥不陪你說話麽?”


    “他……忙著呢。”梨月隨口迴了一句,便提起了別的話。


    姑嫂兩人雖是頭一迴見,卻大有相見恨晚之感,談得十分投契,晚膳後,赤柔仍舊拉著梨月在臥房裏閑敘。


    赤昳在書房裏早已坐不住,背著一隻手來迴踱步。猶豫了半晌,大步走出門去。


    臥房裏傳來赤柔咯咯的笑聲,清脆悅耳,顯然正說到興頭上。


    “很晚了,該休息了。”赤昳邁步走近,神色淡淡地出聲打斷。


    赤柔捂著嘴收住笑:“哎呀,還早呢。我和大嫂還有話沒說完呢。”


    “你倆才見麵,哪兒來那麽多話說?”赤昳眸光輕柔地望了梨月一眼。


    梨月微微低下頭沒出聲。


    赤柔抓著梨月的手:“我和大嫂一見如故,自然有很多話說。”


    赤昳抿起薄唇,定定地看著赤柔:“你不想休息,我外甥還得休息。快,迴你房裏去,娘早已讓人收拾好了。”


    赤柔欲待不走,忽聽得阿瑤進來稟報說姑爺來了。


    赤昳英眉一蹙:“怎麽這個時辰才來?”


    “他來做什麽?”赤柔噘了噘嘴,嘟囔道。


    阿瑤道:“姑爺說來接您迴去。”


    赤昳吩咐道:“扶姑娘出來。”


    阿瑤和瑞香依言去扶赤柔,梨月也起身相送。


    出了房門,遠遠看見任瑾正在庭院門口等候。


    任瑾聽見腳步聲,兩眼朝庭院裏一望,恰見赤昳已然闊步走到了自己麵前。


    “大哥。”他微笑著揖了一禮,“前幾日來拜訪嶽母和大哥,不巧聽說大哥出遠門了。”


    赤昳打量了他一眼,見他麵色微紅:“喝酒了?”


    “幾個京中同年知道我來赴任,一定要請客吃酒,不好迴絕,便喝了幾杯。”任瑾側眸看了看正朝這廂走來的赤柔,“一迴家聽說阿柔過府來看嶽母大人,天黑了還沒迴去,便來接她來了。”


    “天黑路不好走,夜裏又冷,阿柔懷著孩子多有不便,今晚就在府裏住吧。”赤昳語氣平平,卻不容拒絕。


    “好。”任瑾走至赤柔跟前,“如此阿柔也能早些休息。”


    赤昳看著他二人,問道:“怎麽不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再讓阿柔過來?”


    任瑾麵上有點慚愧:“我們事先也不知有了孩子,走了一多半路,阿柔突然覺得身子不舒服,找郎中看過了才知道的。”


    梨月見赤柔一直低著頭不睬任瑾,怕赤昳一再追問弄得任瑾更加尷尬,便走到赤昳身側,稍稍湊近輕聲道:“外麵冷,不如先讓小妹和妹夫迴房吧。”


    柔聲細語,似繾綣微風,聽得赤昳心頭漾起一陣波瀾:“送姑娘和姑爺迴西廂房。”


    “是。”瑞香和甘蘭應聲提著燈籠在前頭領路。


    阿瑤扶著赤柔緩步往前,任瑾挨身過去牽赤柔的手:“阿柔,我扶你。”


    赤柔把手一縮,背到身後去:“怎麽有空來接我?不用哄你那楚楚可憐的好義妹了?她夜裏驚醒了找不著你怕是又要哭得梨花帶雨呢。”


    任瑾神色微窘,言語間含著絲絲歉疚:“以後有侍女陪著,她不會再去找我了。”


    “那誰知道啊?畢竟人家心裏還苦苦惦記著她的瑾哥呢。”赤柔粉唇微嘟,心裏滿是酸意。


    “我以後不會讓她再靠近我,你放心。”任瑾雙手捉住赤柔的細腕,將她的纖纖五指牢牢捂在手心。


    梨月望著他們行得遠了,轉身徑自迴臥房去。


    赤昳緊隨其後進了屋,見她一聲不響地隻顧自己卸妝寬衣,也不理他一理,仿佛屋裏沒有他這個人似的,心下倏地騰起一股無名火,冷聲問:“這是擺臉色給誰看呢?”


    “當著別人便溫聲細語,笑得歡暢,對著我便視而不見一臉漠然。我是和你有多大仇怨,讓你如此生厭?”


    梨月剛坐上床榻掀開被子,聽見他此話,愣了一愣,雙眸無辜地望著他:“我沒有擺臉色。”


    我隻是不知該和你說些什麽,該怎麽開口。


    赤昳三兩下解去自己的外袍往後一甩,單腿跪在榻上,俯身湊到她麵前:“沒擺臉色一聲不吭是何意?跟我就這麽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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