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藥拿到了。”荀起應聲,看了看家仆手中的湯藥,“這是找郎中新開的藥?”


    “是,方子還在這裏。”家仆找來藥方遞與荀起,“郎中剛走,他說家主把這些藥喝完了,退了熱,還需臥床休息幾日,方可外出走動。不然,天越來越冷,若是再受了風寒,便越發難好了。”


    荀起把藥方遞給虞蒙,虞蒙看了看,確是醫治晏文鴻寒熱症候的藥方,因朝他點了點頭。


    晏文鴻勉強抬高嗓門說道:“你們別管我了,拿著解藥迴去給頡兒解毒要緊,讓他們兩個在這跟著我就行了。”


    荀起忖了一忖,道:“天寒路遠,怎可將姨父一個病人扔在此不管?


    “您盡可放心在此療治。岐黃公給了兩瓶解藥,隻要半瓶便可解毒。我稍後便讓展渡他們幾個先帶一瓶迴雲洛,我和虞兒等您身上好些了再一同迴去。”


    晏文鴻聽罷覺得可行,且在得病之時也希望有個家人親屬陪在身旁,隻是心裏略有些過意不去:“如此一來,豈不是耽誤了你的事?”


    “我向聖上告了一個月的假,這才十來日,趕得及。”荀起道,“展渡他們辦事姨父可以放心。若實在擔心,待五日後,不論姨父情況如何,我們一起動身迴去。”


    晏文鴻乏力地點了點頭:“那好。你們也累了,迴房歇息去吧。”


    荀起和虞蒙便辭了出來。


    且說方才梨月迴到客店中,見虞蒙和荀起去了晏文鴻房裏探望,而自己和晏文鴻非親非故不好去得,便轉去了自己的房間。


    赤昳抬腿欲要跟著她走。


    可他因是後來才趕去輞山,先前沒在此店住宿,掌櫃的不認得他,見他要跟著梨月去客房,連忙上前笑著招唿:“這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住滿了。


    “您若要住店,離這二裏地外還有一家小旅店,客官可去那裏看看還有沒有空房。”


    赤昳聞言,看了一眼梨月:“我和她住同一間。”


    掌櫃的一臉錯愕,繼而似乎明白了什麽,眼裏滿是為難,朝晏文鴻的房間瞟了一瞟,輕聲道:“那位夫人她夫君此刻就在這呢,您就是看上了她也不好這麽明目張膽啊!”


    赤昳聽了眉頭一皺。


    掌櫃沒發覺,兀自道:“再說,小店雖小,也是正經生意,從不幹那替人偷雞摸狗打掩護的事兒。設若讓人家揭發了,小店開不成不說,還要惹上官司坐大牢的!”


    赤昳臉色徹底黑了下來:“她是我夫人!”


    掌櫃的一副“別拿我當傻子”的神情看著他:“客官別唬我了,人家分明是那位客官的二夫人,他們一家老少都在小店住著呢。


    “前兩日那位客官和他兩位夫人在這裏用飯,我還同他們說過話呢。這不,他家令尊病了,那位客官想是和大夫人進去探望去了。”


    赤昳算是聽明白了,敢情這掌櫃的以為晏文鴻是荀起的父親,梨月是荀起的妾?!


    彼時梨月並未走遠,聞得身後二人竊竊私語,好像是赤昳被掌櫃的攔住了,因而放慢了腳步。


    赤昳薄唇抿了抿,心裏煩躁不耐,衝梨月抬了抬下巴:“不信你自己去問她。”


    誰知梨月聽見他這一句冷漠又不耐煩的話,不知為何,忽地加快了步伐,徑直走進客房去了,還將房門關緊了。


    赤昳麵容一僵。


    掌櫃的瞥了他一眼:“客官,在下看您也是儀表不俗,定是個富貴人家,身邊何愁沒有如花美眷作伴?不如這次便算了吧?”


    赤昳心下騰地竄出一股慍火,側身繞開掌櫃的便要往梨月房間去。


    “唉,客官、客官!不可啊!”掌櫃的疾步追上去欲攔住他。


    “掌櫃的!”荀起的聲音從後麵傳來,“那位確實是他令夫人。”


    掌櫃的迴頭一看,見荀起和虞蒙正從晏文鴻房門口走來,想是聽到了自己的話,疑惑地望了望赤昳,又望了望荀起,訕訕一笑:“如此說來,是在下誤會了?”


    赤昳輕聲哼了一哼。


    荀起嘴角帶笑:“確是一場誤會。”


    掌櫃的連忙向赤昳道歉:“抱歉,抱歉,在下失言,客官莫往心裏去。”


    赤昳薄唇扯了一扯:“掌櫃的為人正直,客人住得放心,我還該感謝你才是。”


    “豈敢豈敢。”掌櫃的不勝尷尬。


    赤昳沒再理會,闊步去找梨月。


    荀起讓虞蒙先迴房休息,自己去安排展渡帶著解藥返迴雲洛。


    這廂,梨月進了客房,心裏一堵便將房門緊緊關上了,背倚在門後,微仰著頭深深唿吸了一口。


    不一刻,聽得有人扣門,不由得挺直了腰背。


    “是我。”赤昳沉聲道,“開門。”


    梨月轉過身,微低著頭打開了房門,便徑自轉身朝裏去了。


    赤昳見她不言不語,仿佛不願意見到自己似的,心頭的慍火又升騰了起來,重重關上門,搶步到她跟前,冷聲質問:“方才為何不去跟掌櫃的說清楚?”


    梨月抬起頭故作不解地淡然反問:“說什麽?”


    赤昳眸中布滿陰雲,語氣極是寒涼:“你說呢?你不會不知道他以為你是荀起的妾室吧?”


    “他怎麽想我確實不知,你們說話聲音那麽小,我什麽也沒聽見。”梨月心裏哽得難受,可不知哪裏來的倔勁兒,就是想和他頂撞到底。


    “我那句話聲音可不小,你也沒聽見?”赤昳凝眸直視著她,顯然不相信。


    梨月微微揚起下巴與他對視,絲毫不怯:“敢問大將軍哪句話是對我說的?”


    赤昳凝視她片刻,忽而輕聲一笑:“你是明知故問,故意和我置氣?”


    梨月被他道破心思,稍有些慌亂,不過嘴上卻不肯承認:“我哪有那麽大的膽量和大將軍置氣?”


    “我看你膽大得很!”赤昳湊近一步,一把捏住她的纖腰,側著頭貼近她的耳畔,鼻尖輕輕沿著她的臉頰一路向下,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麵龐,“一聲不吭離家出走,看見我卻視而不見,見人誤會我竟扭頭就走,還要把我關在門外。


    “說說看,還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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