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虞蒙便與荀起說了即刻要去辛家出診一事。


    荀起麵色冷冷淡淡:“這個時辰出城,晚上又要住別人家了?”


    “酉時才關城門呢,讓石大石二把車趕快點兒,應該來得及。”虞蒙露出清甜微笑,烏眸炯然望著他,似在撒嬌,又似是安撫,還略帶著幾分懇求之意。


    荀起心頭一軟,靜靜地偏開了目光。


    虞蒙見他默許,欣然一笑:“那我走了啊,早去早迴。”


    隨即轉身,小快步往庭院外走,白芍白蔻緊跟在後。


    荀起丹唇輕抿,目光凝在虞蒙的背影上,沉吟片刻,把展渡叫過來吩咐了幾句。


    辛家住在雲洛城外十裏處的慶雲坊。兩進的院子,不算太寬敞,倒也窗明幾淨。


    辛嫄因臉上生瘡,終日待在臥房,一應飯食都由後廚的苗大娘單獨備了送過去。


    “夫人,請隨我來。”辛姨母一麵領著虞蒙去辛嫄臥房,一麵道,“嫄兒她爹在鄰村張員外家坐館,他弟弟在書塾還沒迴來呢,家裏就老身和嫄兒,還有一個門房一個廚娘在。”


    到了房門前,辛姨母推開門讓虞蒙和白芍白蔻先進去,自己走在最後,向裏間喚道:“嫄兒,娘幫你把荀夫人請來了。”


    辛嫄正坐著臥榻上,倚著木壁呆呆出神,連有人推門進來都沒察覺,還是聽見辛姨母喚她才迴過神來,忙整了整衣衫,要起身下地見禮。


    虞蒙微笑著抬手止道:“不必多禮。聽令堂說你有時心下作痛,不知這會兒還痛嗎?”


    辛嫄見虞蒙幾人來到自己麵前,不自覺便將頭一低,似乎羞於讓人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樣,聲音細弱得隻有她自己能聽見:“這會兒不疼了,隻是臉上很疼,一碰便疼。”


    辛姨母見其這般,急道:“哎喲嫄兒,你大點聲,抬起頭來。荀夫人是郎中,不讓她看清楚你的臉,叫她如何給你治啊?”


    辛嫄麵頰一紅,緊抿著唇慢慢抬起頭來,兩眼卻仍舊看著地麵。


    虞蒙靠近前去,仔細看過,給她把了脈,照例詢問了一番,而後對辛姨母說道:“您想的不錯,令嬡的病因確實出在身體裏。”


    “哦,”辛姨母尋思了一下,“倒也有個郎中說過是什麽……體內陰虛火旺所致,但開了藥吃了好些天竟一毫也不見效,卻是何故?”


    “之前開的方子可還有麽?”


    “有,我這便去拿給您過目。”


    很快,辛姨母將前一位郎中開的藥方取來遞與虞蒙。


    虞蒙覽畢,道:“這藥方上多是清熱去火的藥,但方才令嬡說還有腹中急痛,飲食不下之症,因此並非常見的陰虛火旺,而是氣血失調,瘀滯不通,需要理氣活血方能好。”


    辛姨母雖聽得不甚明白,也連連應聲:“好,那照夫人這般說,想是能很快醫好了?”


    虞蒙眼裏含著笑意,朝辛嫄看了一看:“我一會兒開兩副藥方,一副外敷,一副內服,內外並用,半個月左右,令嬡臉上的瘡便能結痂了。再連續喝上兩個月,心腹疼痛也能好了。”


    辛姨母頓時放下心來:“那好,等夫人開好方子,我馬上去抓藥。”


    辛嫄此刻方敢抬眼和虞蒙對望,抿唇笑著,雙手輕輕碰了碰連她自己都不忍直視的臉。


    不多時,虞蒙將藥方寫好交與辛姨母,細細叮囑了一遍。之後便起身告辭,隨辛姨母一道出門。


    幾人剛行至垂花門邊,忽見門房匆匆跑來,手指著門外對辛姨母道:“夫人,楊家來人了,馬上到門口了!”


    “你看你,楊家來人了請進來便是,何至於大唿小叫的亂成這樣?”辛姨母輕聲責備了一句,略帶歉意地看向虞蒙,“夫人,我親家來了,還得招待他們,怕不能送您了。您幾位慢走啊。”


    虞蒙正欲開口,門房插話道:“不是啊,夫人,他們來了好些個不認識的人,不像是來做客的。”


    辛姨母一聽,神色微愣,琢磨了一下,大步穿過垂花門欲去看個究竟,恰好聞得門外“嘭嘭”響起了敲門聲,有人粗聲高唿:“開門!開門!”


    屋裏的人都驚了一驚,麵麵相覷。


    門房湊上前去,對著辛姨母擠眉弄眼,低聲問:“夫人,還開門嗎?”


    “快開門!知道你家有人,馬車還停在外頭呢!快開門!”一聲聲高喊恍如強盜一般。


    辛姨母約莫猜到了楊家人的來意,心裏有點慌亂不安,但她也不是膽小怕事之人,長唿了一口氣,打開了大門。


    見著堵在門口的七八個人,隻有楊家父子是她認識的,不由滿麵驚訝:“親家,賢婿,你們這是……”


    楊父一嘴灰白胡須抖了抖:“誰是你親家?不過是下了定禮,還沒過門呢,我們可高攀不起!”


    說著一招手,身邊一個家仆遞了個紅漆木匣過來。


    楊父指著木匣道:“你家當日的定禮,還給你們。這門親事不作數了!”


    辛姨母心裏驟然亂作一團:“親家……這是怎麽說的?怎的好端端的親事如何便不作數了?可是我們有什麽不對之處?”


    “你們自己心裏有數,少在這裝糊塗!”楊父瞪圓了眼,“若不是小兒無意間聽人說起,我等險些被你們耍弄了!”


    垂花門後,虞蒙和白芍白蔻三人字字句句聽得分明,連廚娘也聞聲過來了。


    虞蒙不由往辛嫄的臥房看了一眼,暗忖:院子不大,想必她也聽到外麵的動靜了吧。


    原本欲要離開辛家趕迴城內的,見此時這般,虞蒙不禁有些遲疑了。


    門外,辛姨母壯著膽子道:“您老莫急,有什麽事咱們心平氣和好好說明白何如?”


    那楊敖方巾闊服,一副儒生打扮,立在一旁瞧了半晌,這才邁步上前來,緊攢著兩道長眉,麵露鄙夷:“世伯母休要裝傻充楞,令嬡分明長了一臉麻風,貌如無鹽嫫母,卻讓汝等說成清秀佳人,欲許給晚生為妻,晚生雖未登科甲,也絕非汝等可輕易愚弄之輩!


    “這樁親事我楊家絕然不會接受,之前的定禮你我兩家也需各自退還。”


    辛姨母再也無法鎮定,急聲厲色道:“誰這麽信口胡說?我們嫄兒幾時得了麻風了?怎麽便醜得像無鹽嫫母了?是誰說的?你告訴我,我定要找他鬧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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