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千越想心越是慌張,仿佛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圍捕吆喝聲;仿佛已經看到了他們萬眾一心手牽著手圍成的人肉牢籠;仿佛已經看到了複活時間在眼前閃爍著紅色的倒計時。


    “你怎麽了?”書店老板發現了許三千的不妥。他的腿在抖,雖然已經用抖腿的小動作加息過,但他還是能看出來許三千在害怕。至於怕什麽,他也猜到了一二。把一卷羊皮紙遞到了許三千的麵前,說道:“你要的東西。一個銅幣,謝謝!”


    這一份恐懼感不是許三千的,而是來自心中的某一個亡魂。“別害怕!大頭妹,我們現在還不能立即走,起碼要等王海龍他們先離開,我們才能離開——在野獸麵前表現出慌張與恐懼無疑是必死的結局。”黃毛獵人將手搭在許三千的肩膀上,似乎是在跟他說。


    “我知道。但是——如果他們選擇的參考物就在附近……或者就是這間書店,那麽東50米、西50米,他們不就知道了我們的位置了麽!!!”大頭妹看向許三千,在等著他的抉擇:“我們在書店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過那個黃毛混混路過!”


    許三千和眾靈魂一愣。何苦把翹著的二郎腿放了下來,說道:“我們不能有僥幸心理,與其賭他們有沒有想到這一點,倒不如賭我們能不能無聲無息地溜出去。”


    “怎麽溜是個問題——這裏隻有一個出入口。”布魯望向許三千,說道:“你有辦法吧!”


    王海龍他們之後又說出了什麽樣的情報,許三千已經不再關心。他要想辦法離開,立刻!如果他們真想到了大頭妹說的這一點,許三千的位置就暴露了,因為他就是中心點。王海龍看起來也不是聰明的人都想到了這個方法,萬一真有人找到了這個中心呢?許三千不敢賭。


    “你說什麽?”書店老板看見許三千嘴巴張合說了幾句話,卻沒有聽清。


    “沒什麽。”瞳孔收縮,許三千擺了擺手,歉笑著把錢放在桌子上,順手把羊皮卷收入懷中,說道:“我就現在就走了,下次再聊……外麵亂的很,還是早一點迴客棧舒服。”聲音不小,像是故意讓王海龍三人聽到的。


    陰陽怪氣地語氣無疑是一種好方法。如果對方怒了,許三千慫一下、裝一下孫子,就可以灰溜溜地走了;如果對方尷尬了,也會自行離開——除非對方情商低低成像個弱智一樣,聽不出言外之意,“你不滾,我走”。


    書店老板也是默默地點了一下頭,不悅地看向被咖啡濺汙的書。詩與遠方。書店老板的生活向往無疑是前者。


    聞言,黃毛混混想拍桌子吆喝,卻被王海龍一個眼神製止住了。在這次“鬧劇”之中,受到損傷最大的就是這些無辜群眾。不少人為了找到許三千,硬闖別人到商鋪裏翻箱倒櫃,把商鋪搞得亂七八糟,還順手牽羊拿一些東西,像山頭上下來的土匪。而且還他是一個情報人員,知道有些人是可以欺負,但不能太過分。


    他們走了出去,沒有再說話,離開了書店一段距離,櫻小竹才低聲說道:“時間也差不多,許三千應該已經找到一個好地方藏了起來,常規手段找他不出來——”


    道路上正尋找著許三千的玩家和npc大多數都停了下來,烈日當空,他們實在是找不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有些全程沒有看到過許三千的npc,更是開始猜測這隻是追求名利的人製造出來的商業把戲。


    “他們嗎?不太好吧,我們還有時間,而且他就在這附近!”王海龍閃過一絲猶豫,揚了揚手中發著光的傳單,說道:“他們不好控製,一旦失控,他們就是崩壩的江水!”


    “嗬~我不是在詢問,而是通知!”櫻小竹冷笑一聲,有股恨鐵不成鋼的味道,搭著他的肩膀,說道:“我們是朋友,又是合作夥伴,有些話還是要提醒你一下——不要忘了我們隻是在玩遊戲。遊戲!懂麽?這不是生活,反而還會讓我們真正的生活變得更好。它們隻是一堆數據、代碼,隻要遊戲方想,不用我們玩家出手,它們都會按照設計師們的意向發展——或盛,或衰。”


    “可是……可是……”王海龍歎了一口氣,他無力反駁,事實就是如此。“順便你吧……你知道。我也不過是一個表麵上的老大……遙控器在你手上,你隨時可以把那些瘋子放出來——不過!一旦出現問題,你要保證七水城的安全。”


    他們,指的是信仰不死神的教徒——是「光」的教徒。聽到“不死神”就知道信仰祂的這些人肯定都是貪生怕死之人,但同時他們又是不畏的一群人。


    在華夏,99%的人都是無神論者,一部留神就會出現脖子上帶著十字架項鏈手裏拿著的卻是香燭火蠟的情況——很難理解教徒是怎麽做到專一。


    櫻小竹也理解不了。當他去「光」那裏“驗貨”的時候,看到他們穿著統一的製服,高喊著同一句口號,眼中滿是狂熱,像是磕了藥的正規軍隊,他們不是一個個體,他們仿佛是一團火,隨時可以點燃阻止他們永生道路上的敵人。他被震驚到了!


    如果放他們出來,他們為了殺掉許三千而會幹出什麽事,櫻小竹也不知道。不過正如他所說,關他什麽事。


    “可以放他們出來了!”櫻小竹打開語音,對著櫻友藏發出了一條信息。


    “好。”對麵迴答得很幹脆,然後就沒有了下文。


    一旁的黃毛混混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他也不想知道。反正這些異維度來客說的話,十句有九句都是聽不懂的,他早已習慣,默默地走遠了一些。


    王海龍搖了搖頭,對著黃毛混混揮了一下手,說道:“現在沒有你什麽了迴家好好待著。聽到沒有!”


    黃毛混混點了一下頭,說了些拍馬屁的話就消失在王海龍的眼前。不過像他這樣混混哪有迴家這一個說法,更何況家也不歡迎他迴來,所以很快他就加入到另一支收刮隊伍之中——王海龍在的時候不敢,現在就放飛了自我,收刮著許三千,也收刮著錢財。


    許三千並沒有立即離開書店,王海龍前腳走他後腳也就跟著離開。在外人眼裏看來,他的目的就是想讓他們離開,結果他們離開了,自己又跟著離開,這樣好像前後矛盾。


    咕嚕嚕。咖啡沸騰,一陣濃鬱的香味彌漫整個書店。


    書店老板往許三千的杯子添滿了咖啡,接下來肯定又是長篇大論,許三千已經想好了推脫告辭的對白。而且書店老板又不會拽著他的衣袖不讓他走,他隨時可以離開,幹自己的事情。


    話說許三千也是一個奇怪的人,他的目標是找到陳曉琪,卻又坐在這裏喝咖啡——白鬆歌就沒有見過他著急的模樣,除了在「怪談校園大逃殺」的那一次。


    “別著急離開。”書店老板笑眯眯地說,露出了咖啡色的牙齒,不知道有沒有刷過牙。


    許三千眉頭一皺,意識到了什麽。他看到了他腳抖,猜出了眼前的這個黑衣人就是外麵的人要尋找的人。


    “你想怎麽樣?”


    “殺了他!”金老大貼著許三千的耳邊說道:“他會暴露你的位置的!”


    “沒有想怎麽?你也看出來了我有多無聊,隻是想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找你——看著陣仗!起碼有好上千人在找你呢~幾乎停留在七水城的全部傭兵都來了。”書店老板拿起了咖啡,又快速地放下:“嘶~~好燙!!!”


    “應該是和我有仇吧……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我的人頭值錢。”許三千聳了聳肩,無形中推開了不存在的金老大。結果大個子又擠了過來。


    “不殺。怎麽可以這樣!我看不出他有惡意!”


    “傻大個!無腦!他是在看好處,如果好處隻夠大,他就會立馬動手!你也不看看外麵是個什麽情況!其他的店鋪都遭了殃,唯獨這一家一點事都沒有。這個書店老板肯定不簡單!”金老大不來氣,一腳踹在大個子的屁股上。


    許三千搖搖頭。


    “你幹了什麽事情讓他們這麽做這麽大手腳?拿了別人的藏寶圖?殺了一個老大?還是偷了哪一位公主的芳心?”書店老板腦袋打開。


    “看,看,他列舉的例子都是充滿了故事性!隻要我們篇一個符合他口味的故事,說不定就可以離開呢!”大頭妹說。


    “既然如此,怎麽不直接就跑了呢?反正他不會阻攔,又不會大喊大叫引來其他人……”布魯一個反問讓大頭妹閉上了嘴。她也不過是在欺騙自己罷了,根本就沒有十足的把握。


    大個子看到大頭妹被欺負,他就立馬站了起來,把她拉到了他的身後,大聲對著布魯說道:“那你就按照你說的試試啊!如果成功走出去,你以後就給我閉上你的嘴巴!”


    “咳咳……”許三千幹咳了幾聲。靈魂們停止了爭論,布魯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默默地站著。


    “嗯!”書店老板身子向前靠了靠,以為許三千要說他的故事了。卻見許三千慢慢向門口處走出,打算離開。


    叮!


    “你的不看看懷裏的羊皮卷是不是你想要的地圖麽?”書店老板用勺子輕敲著杯子,玩味地看著許三千的背影,說道:“咖啡還沒有喝完呢~”說完,他煮起了咖啡。


    金老大本想出言嘲笑大個子,被布魯拉了一下才發現,不知何時許三千的臉色變得像是暴雨來臨前一樣平靜、陰霾,裝飾著地表情全部卸了下來。


    “殺了他!他在威脅我們!這樣的人留不得!你們說是吧!”


    “對。”說話的是布魯。


    許三千緩緩轉過身,攀爬在臉上的影子瞬速褪去,留出了真容。


    看到許三千的臉,書店老板有些失望,這是一張毫無特色的臉孔——沒有刀疤、燒傷,不醜陋,也談不上英俊。這樣的人通常不會有什麽精彩的故事。


    “失望?你失望什麽?”許三千看出了書店老板的情緒。


    “沒事了。你可以走了。地圖是真的。”他揮了揮手,打發著許三千。


    “不能有僥幸心理。萬一他說的這句話也是假的呢~”何苦說道。


    “對。而且不論真或假。他在戲弄我們。一個出色的獵人可不會放過一個戲弄過他的獵物。”


    “凡是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們走吧。”大頭妹眉頭皺起,望向大個子。


    “對啊。他當時也沒有在王海龍麵前揭穿我們不是嗎?”大個子勸道。


    “別勸了,其他的我都能忍。他卻騙了我們一個銅幣,一個銅幣啊!”老道誇張地豎起了一根手指:“錢啊!那是我的底線!”


    …………


    “事前的美好想象才是最為精彩的故事。一個好的書名吸引了你,可一旦簡介或者開頭部分沒有符合條件,就會出現一種反差對比。這種對比就像是一個精彩的故事卻有一個爛尾的結局。”許三千說道。


    “嗯?”書店老板細細品味著許三千的這一段話。不算什麽人生哲理,比喻也用的很糟糕,嚴格點來說這句話甚至還讀不順,卡喉嚨。但他卻覺得無比的真實,又覺得很迷幻,這種感覺正是許三千說的反差。他大概知道許三千想表達什麽意思,還是為了一句“什麽意思”。


    “你做夢吧。”


    “什麽?”


    “你做夢吧,夢裏什麽都有,最美好的治愈故事;最驚心動魄的恐怖故事;還是為自己量身定製的故事!我的故事就在你的夢裏,現在我就送你進入夢鄉——”


    話畢。掛著許三千身上的影子就往書店老板撲,影子越來越大,像一張大網。書店老板愣在原地,像一條驚恐未定的小魚。


    影子的力量無法撕碎一個人,許三千隻能想其他辦法。書店老板怎麽也沒有想到剛才還一起談笑風生、一起喝咖啡的人竟然會突然對他痛下殺手。他突然之間明白了為什麽這麽多人在到處找他了,他就是一個從精神病院逃出的瘋子!


    他喊出去呻吟,影子從他的嘴巴、鼻孔、眼睛、耳朵,一切能鑽入的地方撬了了進去,在他的身體內部翻山倒海。


    咕嚕咕嚕……咖啡沸騰,又一股濃香覆蓋。這一次空氣之中多了一股血腥味。


    許三千掏出羊皮卷打開確認了一遍。果然,這不是一張地圖,隻是一張失敗的圖畫,上麵還沾有一大片咖啡漬。


    “對不起。”許三千對著死體鞠了一躬:“你觸碰到了我的底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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