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的提議和韓賢明的決定,讓李猛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按照他們兩人的這種搞法,隻怕潁川郡在不久之後,將變得民不聊生,甚至被兵災禍禍成為一片白地。


    李猛雖然不愛搭理荊軻和韓賢明的事情,但他實在不忍心自己的好友在這條歧路上越走越遠。


    “韓兄弟,這件事情,你可要三思啊。”


    聽到李猛開口,韓賢明下意識就是一皺眉。自己原先的設想,就是被李猛一一擊地粉碎。


    韓賢明對於李猛的開口,竟是有種打心底裏的抵觸。


    好在他雖然欲望衝頭,倒也沒忘了李猛和自己的關係匪淺.


    “李大哥又有什麽高見?”


    盡管韓賢明依舊麵帶笑容,但韓賢明語氣中的異樣腔調,卻還是被李猛聽了個明白。


    李猛知道,自己反複的潑冷水,已經讓韓賢明這位多年的老友產生了厭煩的心裏。


    但李猛還想最後試上一試,哪怕最終招來韓賢明的厭惡,他也不願讓韓賢明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


    更不願潁川郡百姓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生活,再次被荊軻和韓賢明兩人搞得民不聊生。


    “韓賢弟,這潁川郡乃是韓國舊地,這裏的百姓又都曾是韓王子民。”


    “你如此裹挾他們,讓他們流離失所,跟著你抵抗秦軍,豈不是將他們全都推入火坑之中嗎?”


    韓賢明雙眉一皺,有些不滿的對李猛說道:“李大哥,你這話就不對了。”


    “他們現在是秦國的百姓,領了秦國的憑牌,分了曾經韓國貴族的土地進行耕作。”


    “某沒有懲治他們投敵叛國,私占王公貴族土地,就已然不錯。”


    “更何況,為了光複韓國,犧牲一些百姓,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聽到韓賢明這麽說,李猛卻是氣得“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兩眼怒視著韓賢明好一會兒,這才壓下了心頭的火起。


    “你怎麽可以這樣說?他們在秦軍的刀槍劍戟麵前,哪裏有反抗的餘地?”


    “你又怎麽可以責怪他們背叛?”


    “更何況,你一旦占據了潁川,光複了韓國,他們可都是你治下的百姓。”


    “作為君王,你又怎麽可以如此隨意的輕賤自己治下子民的生命。”


    “夠了……”李猛剛一說完,還沒來得及接著說下去,就聽到韓賢明突然一聲怒吼。


    他毫不客氣的戟支著李猛,臉紅脖子粗的對李猛咆哮道:“我看你是這些年聽秦王的蠱惑之辭聽多了吧?”


    “你說的百姓,不過是草芥一般的黔首。”


    “某的仁義,不是用於這些黔首身上的。”


    “他們作為黔首,就該有被拋棄的覺悟。”


    “他們可不配成為韓國的子民。”


    韓賢明的驚人之語,可算是把李猛說得心都涼透了。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些話竟然從自己相處多年的好友口中說出,這簡直就是聳人聽聞。


    荊軻雖然對於韓賢明的話也有些反感,但相比李猛的震驚,他倒也還好受一些。雖然在秦國,秦王這些年一直在強調,愛民如子那一套。但荊軻好歹還經常返迴燕國,知道韓賢明所說的情況,才是正常的情況。


    秦王這麽說,無非是因為他想要一統天下。所以不得不假仁假義的收買天下黔首之心,好讓他們心中認可秦國罷了。


    荊軻看李猛臉色鐵青的樣子,知道李猛這位好友是真把秦王的那些話聽進心裏去,所以韓賢明的一席話,算是把李猛這位老朋友的心都驚到了。


    不過想想倒也明白,魏國雖然滅了,但魏王假依舊好好的在鹹陽過日子。甚至連曾經的一對侍女,都成了秦王寵愛的嬪妾。


    荊軻在鹹陽也聽說,秦王甚至隔三差五招了如今的魏侯假進宮品嚐美食。


    再加上李猛本來就是庶人出身,相比如草芥般的黔首也隻不過略微高了一等。


    秦王那些頒布天下的詔令,確實是讓李猛這樣的庶人和天下的黔首都為之感恩戴德。


    可李猛卻是忘了,韓賢明出身於公卿貴族,在韓國被秦國攻滅之前,那是世世代代,高高在上的貴胄。韓賢明又怎麽可能對草芥一般的黔首會有同情之心呢。


    歎了口氣,荊軻起身做起了和事老。


    他拍了拍韓賢明的肩膀,讓他暫時坐下不要說話。而後徑直來到李猛跟前,將臉色鐵青的李猛拉出了石屋,一直把他拽到了白天舉兵的曬穀場上。


    麵對依舊氣憤難平的李猛,荊軻歎了口氣道:“李賢弟,你這又何苦呢?”


    月光之下,李猛抬頭,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荊軻,眼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怒火。


    他胸口好一陣起伏,最終還是忍下了心中想要噴發出來的怒火。


    “你就是這麽對自己兄弟的?”


    “你就是這樣對待這些可憐無辜的百姓的?”


    “枉你曾經自稱一代劍客。”


    “枉你們自詡正義,仁義。”


    “可你們今晚的所思所謀,比你們所謂的暴君秦王,還要殘暴,還要令人恐懼。”


    “你們說秦王無道,說他窮兵黷武,殘暴不仁,鷹視狼顧。”


    “可我卻隻從你們身上,看到了你們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甚至要抄掠縣城,裹民為亂。”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樣做會害死多少無辜的人?”


    荊軻麵對李猛的質問,卻是苦笑一聲,“看來在李賢弟心裏,吾等已經成了卑鄙無恥之人了。”


    “難道不是嗎?”


    荊軻看了李猛一眼,無奈的轉過身去,搖了搖頭,“你知道嗎?其實我這些年早已退出了燕國與秦國的紛爭,隻想平平淡淡的做個往來於兩國的普通商賈。”


    “可你又哪裏知道,我的一家老小,如今已然被燕國的暗劍閣控製在手中。”


    “如果我不讓那些黔首去顛沛流離的死亡,那我的一家老小,就要被暗劍閣的人殺掉。”


    說著,荊軻轉身,神色悲戚地看著李猛,“你可知道,暗劍閣閣主朝東來是個多麽心狠手辣,陰私詭譎之人。”


    “我當年被奪去暗劍閣閣主之位,被朝東來囚禁在暗無天日的石室之中,一關就是關了將近十年光陰。”


    “十年,在這十年裏,陪伴我的光明,唯有一盞小小的蠟燭。”


    “如今我的妻兒老小落在朝東來手中,你叫我如何敢不聽從他的吩咐辦事?”


    “那些黔首不被裹挾,又怎麽能夠逼迫秦軍停止北伐,讓燕國得到一絲喘息之機。”


    說著,荊軻那滿是滄桑的臉上,竟是一時間涕淚肆流,讓剛剛還怒火衝天的李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譴責一直在鼓動韓賢明的荊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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