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秦軍對武陽城的進攻還在持續。


    隻是和昨天大量士兵蟻附攻城的場麵不同,今天秦軍製作了上百架的投石機,從各地用牛車運來了大量的石頭,用投石機將這些石頭遠遠地拋射到武陽城方向。


    除此之外,秦軍在武陽城二百步左右的地方,似乎開始了土工作業。無數的秦軍士兵開始從遠處送來泥土和剛剛製作好的木板,開始在武陽城外修築起了牆體。


    武陽城頭,剛剛被周盤請過來的馬亮等將領,一個個都趴在城垛旁邊,觀察著秦軍的土工作業,意圖從秦軍的行動中判斷出秦軍這樣做的目的。


    馬亮跟著看了一會之後,轉身詢問請他上城的周盤,“周副將可猜出秦軍這是什麽意思?”


    周盤再次掃了一眼已經初具規模的版築牆體,不太肯定的對馬亮說道:“末將猜測,秦軍這是準備在武陽城外修築一道牆體,將武陽城圍住。”


    林騰聽完,“哈哈”一聲大笑,對馬亮說道:“周副將說,這秦軍有如何的厲害,花了一天時間就攻破了邊境的關隘。”


    “可他們昨天折戟在武陽城下,今天竟然就開始在武陽城外修起了牆。”


    “難道秦軍是準備困死武陽城嗎?”


    “這未免也太可笑了。”


    林騰這麽說,就是在告訴馬亮。所謂的秦軍虎狼,一天攻破邊關就是個笑話。秦軍在武陽城下折戟,今天就開始築城死守,證明秦軍也不是什麽虎狼,就是守邊關的周盤等人太廢物。


    雖然這樣說,有把燕國名將之一的司馬南風說成廢物的嫌疑。


    但現在司馬南風已死,連司馬向堂都傳聞被秦軍俘虜,林騰可不會錯過這個可以打擊周盤的機會。


    馬亮對於林騰的作妖感到十分不滿,但他也確實有點看不上秦軍那點把戲。要知道,武陽城可不是普通城池。


    秦軍即使在武陽城東西北三麵修築上土牆,難不成連武陽城南麵的易水也能修築得了嗎?


    武陽城內的物資需求,大可以通過難免的水門用船隻運送進來。


    隻要秦軍沒辦法霸占整條易水,武陽城就不渝有被困死的可能。


    當然,話雖這麽說,可真要靠易水補給,顯然也是不容易的。


    馬亮自然也不可能任由數萬燕軍真的龜縮在武陽城內。


    於是他對周盤道:“不管秦軍是否真心築城,我們都不能放任他們將城築好。”


    聽馬亮這麽說,周盤卻是眉頭一皺,“將軍的意思,可是要出城接敵?”


    馬亮頷首,他準備今夜帶領數百勇壯燕軍出城摧毀秦軍修築的板牆。這種簡陋的板牆,在沒修建好之前,最是容易拆毀。


    周盤神情一肅,拱手勸說道:“將軍,千萬不可魯莽。”


    “秦軍驍勇,而且人數眾多,將軍親率士兵出城會有危險,城中還需將軍坐鎮,不宜輕出。”


    “不如今夜由末將代勞。”


    一旁的林騰也沒想到馬亮要親自出城摧毀那道秦國修建的土城牆,他也不免有些擔心。


    不過當他聽到周盤要替代出城,卻是有些不樂意了。


    在他看來,打了一天,十萬大軍隻死傷了不到一成兵馬,就已經開始躲在城外土工作業的秦軍,顯然就沒有周盤說的那麽厲害。


    昨天周盤守城,已經立下了一功。如果今夜再讓周盤出去摧毀了那土城牆,又是一功。到時候,萬一秦軍退兵,自家上司向燕王奏功的時候把周盤列為第一,把功勞都算到周盤身上去,那還有他林騰什麽事。


    林騰眼見馬亮就要開口,連忙也跟著拱手道:“將軍,您身體不好,可不能冒險。”


    “還是由末將代著您出城吧。”


    馬亮身體不好,早有解甲歸田的心思。這也是林騰一直和周盤不對付的原因,因為就目前看來,自家上司解甲歸田後,能成為武陽城守將的,除了他林騰,就屬這個後來者周盤有這個可能。


    林騰可不想自己在武陽城經營了近十年功夫,最後被周盤這個外來者摘了桃子。


    聽到周盤請戰,馬亮就有些猶豫。正如林騰所說,他的身子現在出了問題,一到冬天腰部就酸痛難耐,根本走不動路,所以守城的事情,他都交給了周盤來處理。


    夜裏出城拆毀秦軍修築的土城,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萬一周盤迴不來,馬亮擔心其餘將領無法像周盤這名嫻熟的守住武陽城。


    沒想到他拒絕周盤的話還沒說出口,林騰就已經自動請纓。


    對於林騰的小心思,馬亮也十分清楚。


    這些年馬亮一到冬天就無法理事,林騰一到冬季就要代他處理武陽城的大小事情。馬亮之前看林騰對自己頗為尊敬,也經常照顧他的起居生活,所以有心要培養林騰作為接班人。


    隻是林騰心胸不夠寬廣,有些嫉賢妒能。所以馬亮這才想著自己多撐幾年,讓林騰多磨練一些時日,等他成熟一些,再讓他來掌管武陽城。


    現在林騰主動跳出來想要替他出城夜襲秦軍,馬亮思慮了一番,卻是點頭同意。


    一來林騰雖然也領過兵,但和周盤不同,他沒有主持過守城戰。


    敵軍攻城,如果將來不能合理調配兵力進行守城,就很容易被敵軍登城。


    林騰相比周盤,缺乏這種經驗。馬亮暫時不敢把守城的任務交給他。


    但是林騰想要在他告病離開武陽後,掌管武陽城,也確實是需要一些軍功來鎮住武陽城的數萬燕國舊軍。


    思前想後,馬亮隻能點頭同意了林騰的主動請纓。


    林騰的請纓得到了馬亮的許可,自是得意的看了周盤一眼。


    周盤正想勸說林騰幾句,誰知林騰卻是害怕周盤勸說馬亮改變主意,於是連忙吆喝著親兵一起送著馬亮下了城牆。


    周盤在後麵幾次要開口勸說,卻被一直留意著周盤的林騰幾次插嘴打斷。


    直到馬亮被林騰送下來城頭,周盤才無奈的歎著氣返迴了城樓。


    與此同時,武陽城郊的章邯帶著一眾將領卻是正在巡視秦軍的土工作業。


    鑒於秦軍越來越緊迫的糧食問題,章邯今天一改昨天的做法,幹脆調派一萬秦軍將士,開始在這武陽城外修築起土城來。


    當然,他也不是說真要在這裏修城堵著武陽城的燕軍。


    而是給武陽城的燕軍製造一種假象,認為秦軍就是要這麽做。同時也給自己麾下那些勸說他領兵返迴易水之南的秦軍將領看,示意他還依舊堅持在這裏攻打武陽城。


    但他私底下,卻已經讓龍影千戶馬霍率領一萬秦軍到附近山裏尋找燕王那個可能藏糧的地點。


    隻要找到那個地方,秦軍至少可以憑借著那裏的存糧在堅持半個月。


    半個月時間,他章邯就有把握拿下武陽城,再掉頭和許彬會師陳津城下,逼著燕王派遣使者來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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