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天色還沒黑,秦陽和趙楚楚選了涇陽城中熱鬧的地方逛了逛,然後又詢問了一遍當地的百姓,找到了城中類似於貧民區的地方,過去走了一遍。


    秦陽知道,即使自己再勤政,手底下的官吏再能幹廉潔,像每個縣城的貧民區這樣的地方,還是會出現。


    這不光是需要一個朝廷,或者一個官府的有效施政,還需要這個時代的生產力提升,來相應的解決這個時代物資匱乏的根本問題。


    隻有把根本的問題解決了,再有一個廉潔高效的官府來施政,底層民眾的生活才能得到根本的改善。


    雖然如此,但秦陽出來巡視,還是需要到每個地方的貧民區去走一走,看一看。


    沒辦法解決,卻可以從這些底層民眾身上看出朝廷下一步急需要進行的施政方向。沒辦法改變全部,但可以盡量改變一些,讓底層的民眾多獲得一些生存的條件,秦國也就能夠多一份安定。


    牽著趙楚楚的手,秦陽和趙楚楚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貧民區狹窄的巷子裏。


    雖然出行的時候已經更換了普通百姓的衣飾,但走到這貧民區裏,還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特別是秦陽二人身後還跟著十幾個魁梧的禦林軍,更讓秦陽和趙楚楚二人顯得身份不凡。


    雖然有些別扭,可秦陽還是不敢讓這十幾個禦林軍離開。


    秦陽知道,各國的刺客,特別是燕國的暗劍閣。時刻都在尋找著刺殺自己的機會。


    秦陽自己自認身手還算不錯,這些年雖然當了君王。但每日總會抽出一點時間進行鍛煉,還有宮中的身手好的侍衛過來陪練喂招,所以遇上一般的敵人,秦陽認為自己憑著手中的寶劍,還是能夠順利脫身的。


    隻不過現在身邊還有趙楚楚。秦陽卻是一點危險都不想讓她遇見。


    “秦哥,這裏的人看著好可憐。”


    低矮的茅草屋,汙水橫流的巷道,粗麻或者破布製成的衣物,不論大人小孩,幾乎都是赤著雙腳,或者穿著自己製作的草鞋。


    秦陽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肩上挑的擔子還十分的沉重。


    迎麵有個簡單用一塊粗麻布遮羞的小女孩不慎在趙楚楚麵前摔倒,趙楚楚立刻上前矮身,將那個髒兮兮,瘦如竹竿的小女孩扶了起來。


    一張髒兮兮的小臉,長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


    如果是富貴人家的小孩,有這樣一雙大眼睛,那這個孩子必然十分的可愛。


    可這雙大眼睛落到了一個貧民區小女孩的臉上,卻顯得那樣的突兀。


    不是秦陽嫌貧愛富,而是富人家的孩子,營養充足,吃食不缺。他們的孩子,自然不會骨瘦如柴。這樣的小孩,再配上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勢必就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可到了貧民區這裏,一路走來,幾乎所有的小孩都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樣子。雖然不會餓死,但顯然也是處於吃不飽的狀態。


    這樣的小孩,瘦瘦小小,再若是配上一雙大眼睛。隻會把整張臉都占據,不僅看不出可愛,反而會有些令人感覺怪異。


    “小妹妹,快起來,沒有摔到吧?”


    看到這個小姑娘,趙楚楚就想起自己當年獨自一人照顧囡囡的時候。那個時候自己靠著給人縫補和漿洗衣裳賺取微薄的收入。


    那點錢在鹹陽,也就勉強讓她和囡囡不至於餓死。至於葷腥,趙楚楚和囡囡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頓。所以囡囡一直也是一副瘦瘦小小的樣子,讓趙楚楚十分心疼。


    直到遇見了秦大哥……


    小姑娘有些懼生,哪怕趙楚楚是一副溫柔的樣子。小姑娘還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一哭,卻是讓旁邊一間茅草房中走出來一位身穿粗麻衣的婦人,看到女孩在趙楚楚跟前哭泣。


    二話不說就直接衝了過來,將哭泣的女孩拉到自己的懷抱中,神色警惕的看著趙楚楚和秦陽。


    “你,你們是什麽人?”婦人看到了秦陽身後的十幾名壯漢,有些惶然地詢問。


    秦陽知道自己做了多年的君王,身上多少帶有一些所謂的王者之氣,所以把交涉的事情交給趙楚楚,自己則站在原地,向四處觀望。


    趙楚楚露出和煦的笑容,對著婦人說道:“這位大嫂不用害怕,我們隻是從這裏路過。”


    “見到你家小女孩摔倒,就扶了一下,你不用擔心。”


    趙楚楚的笑容和解釋讓婦人稍稍放下了一些戒心,但還是把小女孩緊緊摟在自己的懷中。


    “那,那謝謝你們。”


    婦人和拘謹,勉強向趙楚楚道了聲謝謝,就抱著小女孩想要離開。


    秦陽這時卻是開口道:“這位大嫂,這西城區像你這樣條件的人家多嗎?”


    已經準備迴茅草屋的婦人聽到秦陽的詢問,猶豫了一下才迴答道:“具體多少我也不清楚,反正是不少。”


    “那你們怎麽不去鹹陽的工坊找工作?”


    婦人抬頭看了秦陽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如實迴答道:“有的,有的。我們家男人就在工坊裏幹活。”


    “像我家隔壁的幾乎人家,也都有人在工坊裏做工。”


    秦陽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接著詢問:“據我所知,工坊的工資都不低,怎麽看你們的樣子,卻還是……”


    秦陽這樣問不是沒有緣由。


    按照前兩年新頒布的政策,所有鹹陽附近的工坊,不論是官營還是私營,一律需要遵守朝廷新法,每個員工的日最低工資,不得低於三枚銅錢。


    如此一來,一個月少說也是九百文銅錢的收入。依照秦陽最近通過鹹陽龍影衛了解過的情況,現在鹹陽一石粗糧,需要六百八十文錢。以一家三口來說,一石糧食差不多足夠他們一個月食用。


    所以即使按照最低工資標準,這家人的男人一個月隻有九百文工資,扣除了每月花銷的糧食外,應該還剩下兩百二十文錢。


    因為工坊的出現,函穀關以西的麻布生產得到了極大的提高,所以像這家人身上衣物的主要原料麻布,價格都十分的低廉。


    而且現在鹹陽附近建立了大量的養殖場,養殖家豬,豬肉也是一斤十文錢左右的樣子。除非這家人把所有剩餘的錢財拿去吃肉,否則這家裏不至於那麽窮困。


    要知道,秦陽算了糧食,可是把最能吃的男人都給算了進去。可實際上,在工坊做工的人,工坊都會提供一日三餐。雖然沒什麽油水,但至少能夠有一頓飯填肚子。


    而且做工的人,身上的衣服是經常出現破損。秦陽曾經巡視工坊,見過大家破衣爛衫的模樣。所以特意讓所有的工坊,每年春秋兩季,必須為做工的工人提供兩套衣物,算是給工人的一點補償。


    這樣一來,除非家中出了喪葬嫁娶,或者有人生病這種大事。否則所有在工坊做工的家庭,其實隻是從衣料花銷,或者口糧消耗,其實都能有不少的盈餘。


    怎麽這些人卻還是要住貧民區,秦陽實在有些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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