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黑熊軍在雞鳴時分開始埋鍋造飯,大軍上下吃過一頓熱乎飯之後,後軍開始拆除營帳,將各種物資搬到隨軍的騾馬車上。


    先鋒軍在吃完之後,就帶著自己的武器輕裝簡行,事先為大軍進行開路。哨騎唿嘯著從營地中奔湧而出,他們會跑在先鋒軍前麵,為大軍探明前方一百裏之內的情況。


    隻不過黑熊軍紮營的地方再過去數十裏就是隸無城,所以哨騎隻需要跑到隸無城附近,確認隸無城守軍的具體情況,便可迴來複命。


    田閔騎著驍騎軍將軍鄧先艾送給他的一匹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色的駿馬,跟著黑熊軍的中軍一起出發。旁邊依然是黑熊軍主將古浪羅的陪同。


    今天看著天氣不錯,遠遠朝著東方看去,可以看到朝陽正在遠方的海麵上緩緩升起。隻要接下來的路程沒有雨,黑熊軍今天下午之前,就會兵臨隸無城下。


    田閔在馬上皺眉沉思,昨天晚上經過大夥的商議,決定派遣一名能說會道的使者連夜出發,前往隸無城勸說隸無城縣令向田閔投誠。


    隻是剛剛詢問了一下古浪羅,卻發現那個派出去的使者至今沒有返迴。也不知道是路上耽擱,還是被隸無城的縣令給扣押了。


    路上耽擱還好說,畢竟夜間趕路,誰也無法保證絕對不出問題。但如果是被隸無城縣令扣押,那就意味著黑熊軍將要麵臨南下以來的第一場戰。


    說實在的,如果可以的話,田閔真心不願意讓黑熊軍的第一場戰是攻城戰。畢竟隻要是大軍攻城,勢必意味著傷亡。這和兩軍對壘不同,兩軍廝殺,大家都是憑著一股血勇進行混戰。誰的部隊訓練好,數量多,部署的當,武器精良,士氣旺盛,誰就能獲得勝利。


    可攻城戰不同,除了上麵的問題外,攻城戰首先要麵對的就是冰冷高聳的城牆。大軍進攻,還沒和敵人接觸,就要用一腔熱血去填壕溝,去攀城牆。


    在這期間,大軍必須做好了大量傷亡的準備。而且付出這些傷亡,並不意味著你就能夠順利的攻下城池。攻城戰往往都是不打到最後,根本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麽樣。


    田閔時隔多年再次領軍,如果第一仗就打得不順利,勢必會讓底下的將士對田閔的指揮產生懷疑。大軍對主帥沒有信心,這樣的軍隊一旦遇到硬仗,士氣會跌落得很快。大軍作戰,如果連士氣都缺失,那這次清君側的行動也隻剩下失敗的結果。


    田閔一路沉默寡言,古浪羅也知道田閔心中在擔心些什麽。


    和田閔不同,古浪羅顯然對自己麾下的黑熊軍極為有信心。別看黑熊軍駐紮在饒安城多年,一直都沒有挪過窩,也沒有打過什麽仗。但古浪羅卻是經常讓麾下將校將部隊帶出去,除了練習行軍,還順帶將饒安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土匪進行了多次清繳。


    饒安城曆任縣令,都和古浪羅建立了良好的私人關係,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黑熊軍不僅不擾民,還經常主動出去剿匪。這讓饒安城附近兩百裏,幾乎匪患斷絕。


    齊國人喜歡做生意,足跡遍布九州。這年頭,做生意最怕的就是遇見攔路搶劫殺人的土匪。


    遇上個天災那是運氣不好,遇上個土匪搶劫,那就是當地地方官的治理不善。


    饒安城這些年有黑熊軍進行保駕護航,主動清繳沿途匪患,讓各地商人對饒安城的營商環境大感滿意。商人們滿意了,各地貨物往來饒安城也就變得豐富起來。


    商貿好,往來客商多,饒安城的東西就好賣。饒安城的老百姓也托了物資豐富的福,生活也過得不錯,饒安城的各項稅收也自然能夠順利收繳。這對縣令來說,可是大大的政績。


    而對黑熊軍來說,外出剿匪,既是鍛煉了軍隊的行軍能力,也是讓士兵們在訓練之餘見見血,不至於說是等上了戰場,還要克服害怕殺敵和見血的毛病。實現了新兵向老兵的轉變。


    另外就是黑熊軍保障了商路的暢通,讓饒安城稅收豐盈,曆任縣令在對黑熊軍糧草撥付方麵也自然顯得大方許多。偶爾有節慶日,會來事的縣令甚至會帶領饒安城的商賈和士紳到黑熊軍軍營進行勞軍。這也是黑熊軍外出剿匪附帶的一點好處。


    行軍路程過半,遇見一處寬敞的地界,古浪羅接到田閔的命令,讓大軍原地休息半個時辰再趕路。這時正是冬去春來的季節,所以即使是金烏高懸,也不會太炎熱。


    反倒是有太陽曬一曬,讓大夥剛剛趟過小河的鞋子和褲腳可以晾晾幹。特別是士兵們的鞋子,一旦泡了水之後,長途行軍會變得更容易磨損。有太陽曬一曬幹,穿起來不僅舒服一些,也能減輕磨損的程度。


    臨時休息,大軍自然不可能紮營或者埋鍋造飯。隻是簡單的搭了一些篝火,將取來的水燒開,讓士兵在啃幹糧的時候飲用。田閔和古浪羅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坐下,自有親兵為他們送上羊皮水囊和幹糧讓他們食用。


    二人剛吃了幾口,就聽到遠處有馬蹄聲傳來。田閔忍不住仰頭眺望,卻是大軍的哨騎返迴,正要過來向他們匯報沿途的探查情況。


    哨騎在其他士兵的指引下,找到了田閔和古浪羅休息的地方。驅馬距離樹外十步左右,哨騎士兵利落的翻身下馬,來到田閔跟前躬身拱手稟報道:


    “啟稟大將軍,前鋒軍一路進軍順利,預計稍晚些時候就能抵達隸無城下。”


    “謝將軍遣卑職來問,前鋒抵達之後,是否立即對隸無城發動攻擊?”


    田閔還未開口,作為黑熊軍主將的古浪羅就忍不住開口斥責,“胡鬧。”


    “謝武他以為他是誰?前鋒軍到了隸無城已是累了一天,怎麽能夠倉促攻城?”


    說完,古浪羅這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這一次大軍的統帥,連忙轉身對著田閔躬身抱拳道:“卑職僭越了,請大將軍見諒。”


    田閔剛剛被古浪羅搶話,確實也是有些尷尬,不過古浪羅如今這樣鄭重其事地道歉,卻是維護了他在黑熊軍士兵麵前的威嚴。


    他也自然沒有和古浪羅計較地心思,不過對於古浪羅的斥責。田閔心裏也是十分讚同,隻不過他說話倒是溫和了許多。


    “迴去告訴謝武將軍,先鋒軍在抵達隸無城附近之後,就立刻尋找適合大軍紮營的地方。”


    “告訴謝將軍,這是黑熊軍南下的第一戰,務必要求穩妥。”


    “所以讓他千萬不可孟浪。”


    哨騎領命,在接過親兵為他重新灌滿的水囊後,再次騎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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