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理政殿。


    元日休沐的五天假期才過了三天,秦陽就迫不急的的把幾位朝廷重臣宣召入宮。


    理政殿內,幾名內侍正在給已經提前到達的大臣們奉上香茗。剛剛添加過無煙炭的暖爐,讓理政殿內溫暖如春。


    左手邊第一個座位上,是去年剛剛升任為秦國丞相的蕭任。元日休沐剛過,秦王就迫不急的的宣召了重臣參加會議,這讓身為秦國丞相的蕭任心裏多了一些憂慮。


    以他對自家這位大王的認知,如果不是出了什麽重大的事情,他是不會積極宣召重臣到理政殿議政的。要知道,這位大王前幾天還興致勃勃的想要在元日休沐後,帶著幾位夫人到關中地區巡視一番。


    大王這幾天是收到了什麽重要的消息……想到這裏,蕭任睜開眼睛,掃了一下坐在斜對麵,太尉王翦下首位置上的龍影衙門首座孫四喜。


    隨著龍影衙門勢力的越發壯大,朝廷裏私底下都在傳,孫四喜是三公之外的第四人,可見權利之重。


    許是蕭任的目光引起了孫四喜的注意,原本跪坐在矮桌後麵閉目養神的孫四喜睜開雙眼,朝著蕭任看了過來。


    彼此的眼光短暫的交匯了一下,孫四喜首先釋放了善意,對著蕭任微笑頷首,蕭任也微笑點頭致意。


    “大王駕到……”


    隨著理政殿外內侍的一聲宣告,內殿的群臣停止了交談,紛紛起身等候。


    內殿厚重的布簾被掀開,頭戴束發玉冠,一身玄色織金龍袍服的秦陽,走進了理政殿的內殿。


    “參見大王。”


    眾臣躬身施禮,秦陽緩步走上禦座,轉身坐下。


    “眾卿免禮。”


    “謝大王。”


    眾人重新就座,秦陽掃了一眼在座的大臣,除了兩位得了風寒告病在家的,其餘的重臣都悉數到場。


    “元日休沐還沒過完,寡人就將諸位召到這理政殿來,實在是因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十分重要,急需眾卿一起參與商議。”


    雖然君王相召,除非是真的病重,否則大臣是要即刻前往,等候君王吩咐。可在座的幾乎都是秦陽的股肱重臣,忙碌了一年時間,好不容易有個長假可以休息幾天,又被秦陽緊急召迴。秦陽覺得自己還是稍微地解釋一句,哪怕沒有什麽實質的作用,好歹讓眾人心裏也好受些。


    蕭任作為百官之首,自然需要出來做個表率。


    “臣等食君之祿,自然應該忠君之憂。”


    眾臣紛紛點頭,連聲稱是。


    秦陽滿意地頷首,這才從身前的桌案上拿起一張巴掌大小的紙條,對眾人說道:“這是寡人昨天夜裏收到的密信,上麵是章邯轉述的,齊國國相後勝寫給他的信函。”


    說著,秦陽將紙條遞給了身旁侍立的郎中令田安樂,“將信函的內容讀給眾卿聽一下。”


    田安樂躬身,雙手接過紙條,上前幾步,麵對眾臣讀道:“臣駐濮城將軍章邯啟奏大王……”


    “而今齊王建生死不知,齊國國相後勝來函,請求秦齊兩軍各自後退十裏,避免誤判……”


    田安樂抑揚頓挫的將紙條上的內容宣讀完,這才再次後退,對著秦陽躬身低頭,將手中紙條雙手奉上。


    秦陽接過紙條,用一塊玉鎮紙壓住。


    這才望向下方群臣道:“眾卿議議吧……”


    秦陽掃視一遍,眾臣全都向害怕老師點名提問的孩子一樣,紛紛低頭做沉思狀。


    秦陽無奈,隻得點名道:“蕭丞相,你有何見解?”


    對於秦王會點名自己,蕭任是一點都不感覺奇怪。自從秦王喜歡在理政殿批閱公文,以及宣召重臣議事。秦王的一些習慣也逐漸被大臣摸透。


    說是眾臣商議,其實更多時候是秦王自己乾綱獨斷,眾臣有時候不過是來這裏給秦王心中的方案拾遺補缺的。


    所以想要在大王麵前闡述自己的觀點,首先你要猜到大王的心思。猜中了心思,再以這個心思為基本,發揮自己的才能進行擴充,那才是最最重要的。


    但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猜不中秦王的心思,那就千萬不要亂發言。除非你的理由夠強大,能夠說服秦王變更決定,否則一旦你的觀點和秦王相反,很有可能被這位大權獨攬的秦王痛斥一頓。


    所以到後來,一旦秦王召集眾臣議事,大臣們認為第一個發言的,不是老丞相王綰,就是老太尉王翦,或者是秦王信重的治粟內史蕭任。


    這三人發言,一般都能抓住秦王的心思。即使弄錯了,他們也有足夠的分量,讓秦王三思後行。


    蕭任起身,先是對秦陽施禮,這才朗聲開口道:“臣在這裏,想先請治粟內史趙勝趙大人為大王和諸位大人先說一下去年秦國的國庫收入,再談秦國對齊國的問題。”


    秦陽頷首,趙勝原來是南陽郡郡守,秦陽在南征楚國的時候,發現了趙勝管理財政方麵的能力,心中就有了把趙勝調迴鹹陽的想法。


    後來老丞相王綰駕鶴西歸,原來的治粟內史蕭任成了新丞相,新任治粟內史的人選,秦陽就選擇了趙勝來擔任。


    雖然去年大部分時間,治粟內史衙門是蕭任在打理。但年末總結的時候,趙勝已經到鹹陽上任,事情就已經移交給趙勝打理。本來元日休沐過後,眾臣上朝的第一天,趙勝作為新任治粟內史,就應該向秦陽以及滿朝文武匯報去年秦國的財政情況。


    不過現在雖然還沒到休沐結束的日子,但在場的都是秦國各方麵的主官,現在提前進行匯報,也並無不可。


    趙勝向自己的上司蕭任頷首致意,這才從袖中抽出早已有準備的奏本,將秦國去年的各項財政收入統計一一匯報出來。


    秦陽越聽臉色越黑,聽到最後忍不住“砰”的一聲,拍了一下自己的桌案。


    “這麽說,去年一年,秦國的稅賦都已經花光了?”


    秦陽怒拍桌子,眾臣凜然。蕭任給趙勝使了個眼色,讓他返迴座位。自己則重新站起來,對臉有怒容的秦陽施禮道:


    “去年大軍出征,耗費錢糧無算。戰勝之後,除了封賞有功將士,還要賑濟上百萬剛成為秦國人的楚國百姓。”


    “再加上各地工程還在繼續開展,各地駐軍的軍費糧草撥付……”


    “如此種種,秦國去年一年不僅花費了全年的稅賦收入,還將前兩年積攢下來的錢糧也消耗一空。”


    “除非大王下令,向百姓增加稅賦,否則秦國今年實在不宜再動大軍。”


    蕭任這是變著法的告訴我,國庫沒錢了。秦國今年不可以找別國開戰,所以不管齊國發生什麽問題,秦國今年都要按兵不動……心裏將蕭任的隱晦的說法想明白,秦陽瞥了殿內侃侃而談的丞相蕭任,沒好氣地迴了一句:


    “寡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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