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穀關外，小集市。
漫天大雪將天地籠罩在一片素白之中，小集市本來就不高的柵欄，如今已經被積雪覆蓋了一大半。
如果換成往常，小集市的商戶隻怕要動員人手，將積雪清理一些，順便把柵欄加高加固，以防野獸夜裏偷溜進集市裏找獵物吃。
隻不過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關城客棧外的熱鬧所吸引，柵欄的事情，也就暫時沒了注意的人。
關城客棧外，當趙錢一豎起一根手指，說出願意賠償死去的都已一百個銅錢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為趙錢一是瘋了。
代國使團那邊，阿支那也等人紛紛搖頭，為這位秦國龍影衛的異想天開感到好笑。一條人命竟然想用一百個銅錢就打發，簡直就是在林胡人臉上甩了一巴掌。
林胡人那邊，米爾單臉色陰沉，雙手緊握成拳，如狼一般的雙眼狠狠地盯著笑嘻嘻舉著一根手指的趙錢一，眼底裏閃過一絲寒芒。
米爾單身邊，那個紮著滿頭小辮子的林胡漢子卻是沒有米爾單那麽好的耐性，他狠狠地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同伴，舉著一把草原獨有的彎刀，來到趙錢一麵前。
用彎刀鋒利的刀刃，衝著趙錢一的臉龐比劃了幾下，麵容猙獰，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哥哥一條人命，你竟然拿一百個銅錢來侮辱他。”
“我也砍死你，賠你們秦國一百個銅錢，你覺得怎麽樣？”
聽到那個拿彎刀到趙錢一麵前比劃的林胡漢子竟然想砍死趙錢一，原本憤怒不已的米爾單卻急忙開口怒吼道：“科爾撒，你退下。”
“科爾撒，都已的親弟弟，難怪如此生氣。”
米爾單的怒吼，讓直麵彎刀的趙錢一猜出了眼前這個滿頭小辮子林胡漢子的身份，不以為意地輕笑著說道。
“你以為我不敢？”
趙錢一的輕笑，讓科爾撒感覺自己受到極大的侮辱。
原本就因為哥哥的不幸身死而異常憤怒的科爾撒，此刻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他急需要一個發泄怒火的對象，而這個對象，就是在他麵前嘲笑他的秦國人趙錢一。
科爾撒雙眼通紅，如同一隻野獸一般怒吼一聲，舉著自己手裏的彎刀朝著趙錢一的脖子上砍去。
他需要用趙錢一脖子裏噴濺出來的鮮血，熄滅他心頭的怒火。
隻是刀還沒落下，科爾撒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受到了一股向後的拽力，根本連反應都來不及，科爾撒的後背就已經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雖然有積雪緩衝，可這一摔也把科爾撒摔了個糊塗。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有幾個同伴將他死死壓住，其中一人還趁機奪下了他手中的彎刀。
科爾撒定眼一看，在他頭頂上方的，正是米爾單。
而將他壓倒在地的幾人，都是米爾單的親隨。
米爾單看了被自己及時拽倒，又被親隨壓倒在地上不斷掙紮的科爾撒一眼。
邁著腳步繞過他，直接站到依舊一臉笑意的趙錢一麵前。
他陰沉著臉，語氣冰冷地問道：“你真不怕被他砍死？”
趙錢一搖頭笑了一下，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誰都怕死，我錢某人也不例外。”
“隻是我這一死，你們這裏所有人一個都逃不掉。”
米爾單雙眼眯起，眼底毫不掩飾的釋放著強烈的殺意。
“你敢威脅我？”
“不，我說的是事實。”趙錢一指了指函穀關的方向，“你們打架的時候，我已經讓同僚拿著龍影衛的令牌，到函穀關請求援軍。”
“如果所料不差，現在函穀關派出的軍隊，已經差不多要到達這裏了。”
米爾單神情一凜，眼底的殺意在刹那間如潮水般退卻。
他知道，眼前這個神態輕鬆的龍影衛，應該不是在欺騙他。
他從其他部落逃亡到林胡的人口中聽說過，秦國人在出兵之前，總會找上各種各樣的借口，例如商人死在某個部落中，或者工匠在某個部落附近失蹤。更有甚者，是某匹馬或者某隻獵犬，被某個部落藏匿。
秦國人就是用這些胡編亂造的借口，悍然對那些部落發動了攻擊，導致靠近南方的好幾個大小部落，都被秦人所滅，俘虜都被抓到秦國當苦工。
如果趙錢一死了，隻怕秦國人會抓住這件事情大做文章。
為一個死去的都已，讓秦國人有開戰的借口，米爾單背不起這樣的責任。
“一千個銅錢。”米爾單突然後退一步，當著眾人的麵對趙錢一大聲開價道。
米爾單突如其來的開價，讓在場的諸人也是跟著一愣。
在客棧門口，跟著阿支那也等人一起看熱鬧的趙夢舒，都忍不住在麵紗之下微張小嘴，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剛才還一副殺氣騰騰模樣的米爾單。
一千個銅錢，就能抵擋一條人命……趙夢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白色絨衣，她這件絨衣就是代國商人在秦國采購的，賣給替趙夢舒采購的內侍，價格是四千八百個銅錢。
“我的衣服，竟然值五條人命。”趙夢舒喃喃自語，滿臉驚詫。
站在趙夢舒身邊的阿支那也聽到了她的小聲嘀咕，卻是忍不住開口指點道：“那是因為趙錢一身後站著的是秦國。”
趙夢舒聞言看了一眼阿支那也，就看到他一邊持續看著場中的秦國人和林胡人，一邊嘴唇開合著說道：“咱們代國前年不是有個大臣出遊，不小心馬匹失控，撞死了一個草原牧民嗎？”
“你知道咱們賠了林胡人多少錢嗎？”阿支那也低下頭，眼睛看著她詢問道。
趙夢舒愣了一下，確認自己似乎沒有聽到過這件事情，她搖了搖頭。
阿支那也抬起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失落的解答。
“咱們賠了人家十萬銅錢。”
趙夢舒心中一揪，莫名有些酸楚之意。
代國官員撞死了林胡的牧民，代國賠償了林胡十萬銅錢。
若是在以前，趙夢舒會認為，那是一條人命，賠償十萬銅錢是應該的。
可如今，她親眼所見。秦國的樵夫，當街殺死了林胡的官員，可林胡人，卻隻向秦國人索要一千個銅錢的賠償。
兩相對比，她為代國所受的屈辱感同身受。
漫天大雪將天地籠罩在一片素白之中，小集市本來就不高的柵欄，如今已經被積雪覆蓋了一大半。
如果換成往常，小集市的商戶隻怕要動員人手，將積雪清理一些，順便把柵欄加高加固，以防野獸夜裏偷溜進集市裏找獵物吃。
隻不過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關城客棧外的熱鬧所吸引，柵欄的事情，也就暫時沒了注意的人。
關城客棧外，當趙錢一豎起一根手指，說出願意賠償死去的都已一百個銅錢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為趙錢一是瘋了。
代國使團那邊，阿支那也等人紛紛搖頭，為這位秦國龍影衛的異想天開感到好笑。一條人命竟然想用一百個銅錢就打發，簡直就是在林胡人臉上甩了一巴掌。
林胡人那邊，米爾單臉色陰沉，雙手緊握成拳，如狼一般的雙眼狠狠地盯著笑嘻嘻舉著一根手指的趙錢一，眼底裏閃過一絲寒芒。
米爾單身邊，那個紮著滿頭小辮子的林胡漢子卻是沒有米爾單那麽好的耐性，他狠狠地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同伴，舉著一把草原獨有的彎刀，來到趙錢一麵前。
用彎刀鋒利的刀刃，衝著趙錢一的臉龐比劃了幾下，麵容猙獰，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哥哥一條人命，你竟然拿一百個銅錢來侮辱他。”
“我也砍死你，賠你們秦國一百個銅錢，你覺得怎麽樣？”
聽到那個拿彎刀到趙錢一麵前比劃的林胡漢子竟然想砍死趙錢一，原本憤怒不已的米爾單卻急忙開口怒吼道：“科爾撒，你退下。”
“科爾撒，都已的親弟弟，難怪如此生氣。”
米爾單的怒吼，讓直麵彎刀的趙錢一猜出了眼前這個滿頭小辮子林胡漢子的身份，不以為意地輕笑著說道。
“你以為我不敢？”
趙錢一的輕笑，讓科爾撒感覺自己受到極大的侮辱。
原本就因為哥哥的不幸身死而異常憤怒的科爾撒，此刻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他急需要一個發泄怒火的對象，而這個對象，就是在他麵前嘲笑他的秦國人趙錢一。
科爾撒雙眼通紅，如同一隻野獸一般怒吼一聲，舉著自己手裏的彎刀朝著趙錢一的脖子上砍去。
他需要用趙錢一脖子裏噴濺出來的鮮血，熄滅他心頭的怒火。
隻是刀還沒落下，科爾撒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受到了一股向後的拽力，根本連反應都來不及，科爾撒的後背就已經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雖然有積雪緩衝，可這一摔也把科爾撒摔了個糊塗。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有幾個同伴將他死死壓住，其中一人還趁機奪下了他手中的彎刀。
科爾撒定眼一看，在他頭頂上方的，正是米爾單。
而將他壓倒在地的幾人，都是米爾單的親隨。
米爾單看了被自己及時拽倒，又被親隨壓倒在地上不斷掙紮的科爾撒一眼。
邁著腳步繞過他，直接站到依舊一臉笑意的趙錢一麵前。
他陰沉著臉，語氣冰冷地問道：“你真不怕被他砍死？”
趙錢一搖頭笑了一下，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誰都怕死，我錢某人也不例外。”
“隻是我這一死，你們這裏所有人一個都逃不掉。”
米爾單雙眼眯起，眼底毫不掩飾的釋放著強烈的殺意。
“你敢威脅我？”
“不，我說的是事實。”趙錢一指了指函穀關的方向，“你們打架的時候，我已經讓同僚拿著龍影衛的令牌，到函穀關請求援軍。”
“如果所料不差，現在函穀關派出的軍隊，已經差不多要到達這裏了。”
米爾單神情一凜，眼底的殺意在刹那間如潮水般退卻。
他知道，眼前這個神態輕鬆的龍影衛，應該不是在欺騙他。
他從其他部落逃亡到林胡的人口中聽說過，秦國人在出兵之前，總會找上各種各樣的借口，例如商人死在某個部落中，或者工匠在某個部落附近失蹤。更有甚者，是某匹馬或者某隻獵犬，被某個部落藏匿。
秦國人就是用這些胡編亂造的借口，悍然對那些部落發動了攻擊，導致靠近南方的好幾個大小部落，都被秦人所滅，俘虜都被抓到秦國當苦工。
如果趙錢一死了，隻怕秦國人會抓住這件事情大做文章。
為一個死去的都已，讓秦國人有開戰的借口，米爾單背不起這樣的責任。
“一千個銅錢。”米爾單突然後退一步，當著眾人的麵對趙錢一大聲開價道。
米爾單突如其來的開價，讓在場的諸人也是跟著一愣。
在客棧門口，跟著阿支那也等人一起看熱鬧的趙夢舒，都忍不住在麵紗之下微張小嘴，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剛才還一副殺氣騰騰模樣的米爾單。
一千個銅錢，就能抵擋一條人命……趙夢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白色絨衣，她這件絨衣就是代國商人在秦國采購的，賣給替趙夢舒采購的內侍，價格是四千八百個銅錢。
“我的衣服，竟然值五條人命。”趙夢舒喃喃自語，滿臉驚詫。
站在趙夢舒身邊的阿支那也聽到了她的小聲嘀咕，卻是忍不住開口指點道：“那是因為趙錢一身後站著的是秦國。”
趙夢舒聞言看了一眼阿支那也，就看到他一邊持續看著場中的秦國人和林胡人，一邊嘴唇開合著說道：“咱們代國前年不是有個大臣出遊，不小心馬匹失控，撞死了一個草原牧民嗎？”
“你知道咱們賠了林胡人多少錢嗎？”阿支那也低下頭，眼睛看著她詢問道。
趙夢舒愣了一下，確認自己似乎沒有聽到過這件事情，她搖了搖頭。
阿支那也抬起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失落的解答。
“咱們賠了人家十萬銅錢。”
趙夢舒心中一揪，莫名有些酸楚之意。
代國官員撞死了林胡的牧民，代國賠償了林胡十萬銅錢。
若是在以前，趙夢舒會認為，那是一條人命，賠償十萬銅錢是應該的。
可如今，她親眼所見。秦國的樵夫，當街殺死了林胡的官員，可林胡人，卻隻向秦國人索要一千個銅錢的賠償。
兩相對比，她為代國所受的屈辱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