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早前熱鬧的場麵,現在的客棧門口顯得有些冷清。


    雖然同樣有不少人依舊站在門口,不過很明顯和早先圍觀的人群不同。


    代國使團的人手,分成兩撥,一撥人數較多,拿著武器站在客棧門口,神情戒備的盯著大街中央的幾十個黝黑漢子。


    從剛剛這些人的語言中,代國使團的人都大致判斷出,這夥人來自草原,就是沒辦法和阿支那也那麽精準的猜出他們來自林胡部落。


    至於這幾十個被阿支那也斷定為來自林胡部落的漢子,則是一部分人虎視眈眈的盯著手中拿著樹枝的樵夫,神情憤怒中帶著一絲絲懼怕,眼神時不時掃過樵夫宋集手上的樹枝。


    另一夥人則同樣拿著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武器,和站在客棧門口的代國使團人馬對峙。


    沿街兩旁的商鋪中,原本還湊在大街上,看著宋集和都已打架的眾人,此刻卻是紛紛躲進了店鋪之中。


    但是出於好奇,又躲在角落裏,或者窗戶邊上,偷偷觀察著大街上的情況。


    不過這些事情,和現場的趙夢舒都沒有關係。


    她現在隻知道,她的阿支那也叔叔,給她出了一道大難題。


    一邊是父親辛辛苦苦保存下來的國家,一邊是剛剛因為自己,而迫不得已出手殺人的樵夫。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會選擇放棄這個樵夫,而選擇國家。


    可現在,父親莫名其妙的摔斷脖子死了,弟弟也在登基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突然暴病死了。


    這一切的事發經過,趙夢舒都恰巧全部看在眼中,她知道自己的父親和弟弟,根本不是像大家知道的那樣巧合的死去。


    而是燕歸姨娘夥同且鬆將軍,還有燕國的人一起,害死了父親以及弟弟。


    她們還想把她作為籌碼,嫁到燕國去。


    其實她們都不知道,早在幾年前,父親就已經在為她挑選夫婿。燕國公室子弟,就在父親的首選之列。


    隻是在挑選的時候,父親曾經親口否定了那個燕歸姨娘在後來替她挑選的那個燕國公室男子。


    按照父親的說法,自己的女兒如果嫁給這樣的人,就等於是把女兒給推到萬丈深淵中去。


    所以現在在趙夢舒心中,代國已經成了燕歸姨娘的代國。


    趙夢舒對這個代國,不僅沒有感情,相反心中還有深深地恨意。


    隻是這一些事情,趙夢舒連一直在照顧自己的叔叔阿支那也也沒有提起過。


    趙夢舒覺得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選擇救那個樵夫,而不是去管什麽林胡是否會發怒。


    隻是,這使團中的侍從,不是且鬆將軍的麾下,就是阿支那也叔叔自己養的私人護衛。


    這兩邊的人馬,沒有一個會願意真正聽從她的號令。


    “叔叔,這些我不懂,你拿主意吧。”


    趙夢舒心中暗暗對樵夫說了聲抱歉,把救與不救的決定權交給了阿支那也。


    “好吧。”阿支那也意味深長地看了趙夢舒一眼,他可不信這個出生於王室,今年已經十八歲的姑娘,遇見這樣的事情,連該怎麽選擇都會不懂。


    隻是不管趙夢舒如何選擇,阿支那也都必須將這件事情按下去。


    至少在使團成員知道對方身份之前,就得把這件事情解決掉。否則阿支那也擔心,使團中的絕大多數人,是否還有勇氣和這些來自草原林胡部落的漢子們對峙。


    隻要是在代國,或者代郡生活過的人,沒人會忽略林胡的強大。


    在代國北邊不遠的地方,就是林胡部落的草場。


    每年大量的林胡騎兵,都要在附近出巡,向周邊炫耀武力,確保在草場放牧的牧民以及牲畜的安全。


    代國那可憐的武力,在林胡部落如同洪流一般的鐵騎麵前,真的沒有多少可以言勇的地方。


    阿支那也正在想一個妥善的借口,在事情沒有惡化之前,把所有招出來的代國使團成員,都叫迴客棧中去,避免兩邊的武力衝突。


    這麽多人手裏都是彼此拿著武器在防備,這要一個不慎,引發了兩邊的誤會,隻怕死的人,就不是那麽一兩個了。


    雖然這樣會很美麵子,但沒麵子總比沒了代國要好。


    阿支那也掃視了一下現場的情況,又看了趙夢舒一眼。


    突然心中一動,對著身邊的眾人嚴肅地吩咐道:“貴人還要去麵見鹹陽,不能有任何損傷。”


    “大家小心保護貴人,返迴客棧。”


    馮涯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阿支那也,他對於這位家主前後矛盾的做法有些不解。


    如果隻是想要保護貴人返迴客棧,剛剛根本就不需要讓他拉響響箭,把客棧裏的人都給招唿出來。


    現在使團所有人手都召集出來,大家也各自拿著武器和那幾十個皮膚黝黑的漢子對峙。


    這位家主又突然隻是下命令把貴人送迴客棧,這會讓使團中那些屬於且鬆將軍的人馬,笑話他們家主在小題大做。


    或許對於自己的這位部下十分了解。


    所以阿支那也在下達命令之後,就向馮涯的方向看了過來,並對著馮涯明確地做出了撤迴客棧的示意。


    “全部小心,護著主公和貴人,慢慢挪迴客棧中去。”


    馮涯選擇執行阿支那也的命令,小聲地對身邊的侍從下達了命令。


    十幾名守護在趙夢舒和阿支那也身邊的侍從雙眼緊張地盯著那些草原漢子,用人牆把趙夢舒和阿支那也和那些草原漢子隔開,慢慢地平移著腳步,讓隊伍朝著客棧的方向移動。


    眼瞅著眾人就要進入客棧,包圍樵夫宋集的那些草原漢子率先忍耐不住。


    有人突然大喊一聲,刹那間,所有草原漢子跟著應和。


    這樣一來,原本隻是彼此對峙的雙方,卻又彼此亮出了武器,緊張地對峙了起來。


    而十幾名包圍著樵夫的漢子,則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朝著樵夫展開進攻。


    雖然已經把樵夫的命運交給阿支那也做決定,可真到雙方真刀真槍的打起來,趙夢舒還是忍不住稍微提著脖子,向樵夫的方向看去。


    這樵夫武功那麽好,就算圍攻他的人有點多,樵夫也應該能夠應付得過來吧……趙夢舒心中自我安慰。


    隻是她這想法剛剛升起,就看見樵夫在用樹枝刺傷了兩個敵人之後,就被一個使狼牙棒的家夥偷襲了一下。


    雖然樵夫有背後的柴火當盾牌,抵擋了狼牙棒的致命一擊,可這一下也把樵夫身上的柴火徹底給打散了,樵夫後背也不免受到了一定的傷害。


    一直關注著樵夫的趙夢舒,甚至發現樵夫身後的衣服上,出現了一片猩紅。


    “他,他受傷了。”


    趙夢舒毫無意義地低聲呢喃。


    阿支那也卻是突然將手掌放到了趙夢舒的肩膀上,寬厚有力的手掌,牢牢地將趙夢舒困在了阿支那也的身邊。


    樵夫頭上的發髻在矮身閃避的時候被打散了,樵夫披頭散發,如同一隻瘋狂的野獸般,用手中的樹枝,對四周的敵人傾瀉著狂風暴雨般猛烈地進攻。


    隻是圍攻他的草原漢子實在太多,即使他使用樹枝的速度飛快,但周圍還是不斷有草原漢子的生力軍出現,替換掉受傷的同伴。


    而且由於樵夫身上沒有其他可以使用的武器,為了避免樹枝被圍攻的敵人打斷,他隻能盡量縮短樹枝刺傷敵人的時間,隻是這樣一來,樹枝給草原漢子帶來的傷害就顯得有些不足。


    換了兩批的草原漢子,顯然也發現了樵夫宋集的這個弱點,於是甚至有草原漢子拚著受重傷,甚至死亡的結局,就想讓樵夫把樹枝留在自己體內。


    這樣一來,反倒是樵夫左支右絀,束手束腳無法全力施展,反而被這些草原漢子逼得險象環生。


    趙夢舒看到樵夫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遮擋在紗巾下的臉龐,已經淚流滿麵。


    阿支那也歎了口氣,拍了拍趙夢舒輕輕抽動的肩膀,“走吧,咱們進去吧。”


    結局幾乎已經確定,阿支那也怕趙夢舒親眼見到會受不了。


    “全部住手。”


    就在樵夫又挨了敵人一記彎刀,劃傷了拿樹枝的手臂時,一個聲音突然從站在客棧門口的代國使團身後傳了出來。


    眾人紛紛把路讓開,阿支那也瞪著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客棧的老板,舉著一塊黑色的鐵牌,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


    “龍影衛。”


    使團成員中,有認識這塊鐵牌的人突然驚叫出聲。


    猶如聽到什麽恐怖的名詞一般,在場的人突然紛紛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靜靜地看著那位留著兩撇小胡子的客棧老板,堂而皇之的走到人群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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