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南郊。


    春雨綿綿,萬物複蘇。


    滔滔渭河邊上,一座古樸大氣的莊園伴河而立。


    一條淺淺的河道,從渭河邊上開鑿而出,穿過莊園高聳的圍牆,流入莊園之內。


    莊園外,一隊著甲的秦軍圍繞著莊園的圍牆,正在巡邏。


    這裏是魏王假舉國投降後,被秦王封為魏侯,隨秦王西遷,最終的落腳地點,所以這座莊園,也有個簡單清楚的名字,就叫魏侯莊。


    魏侯莊的占地麵積極廣,莊內不僅有亭台樓閣,還有田畝和負責耕作的人家。


    當初魏侯一家子入住,秦王便撥付了一百戶人家,專門在魏侯莊勞作,無需納稅,隻需要耕作供給魏侯一家子的用度。


    魏侯雖然失了王位,但一家子照樣還是不愁吃喝。


    隻是相比於物質上的滿足,魏侯假更關心的,是自己一家人生命安全上的保證。


    每每想起那流傳於六國,關於秦王殘暴的那些傳聞。即使已經到了鹹陽,受到秦王優待,魏侯假依舊過得膽戰心驚,生怕哪一天,就會因為某種原因被秦王賜下一杯毒酒。


    這樣日夜憂思,讓年齡還不滿五十歲的魏侯假,已經白發叢生。


    “侯爺,別看了,還是進來喝杯香茗吧?”


    莊園中,有一座人工挖掘的小湖,湖麵上建了一座精致地雅舍。這是魏侯假來到莊園後,最喜歡待著的地方。看著三麵環水,隻有一條僅供兩人並行的蜿蜒廊道連接莊園的雅舍,魏侯假有種依然待在四麵環水的大梁城中的錯覺,也隻有這裏,能讓他那終日忐忑不安的心,稍微感覺輕鬆一些。


    魏侯假把停留在湖麵上的目光收迴,轉身看向那個依舊穿著華美宮裝的魏侯夫人。


    這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那個在秦軍攻陷大梁城時,曾經想要執劍守護他的女人。


    也是和他一起承受亡國屈辱,一起西遷到這座魏侯莊居住的魏侯夫人——王妍。


    魏假喝著杯中透著淡淡清香的香茗,看著正在一絲不苟地替自己梳攏兩鬢散發的女人。


    “夫人,苦嗎?”


    魏假別有深意地問。


    “有你在,便不苦。”


    看著青梅竹馬美麗臉龐上的淡淡笑意,魏假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從小時候起,這位青梅竹馬,就是這樣一副與世無爭,淡薄名利的樣子。


    魏假那不安地心境,也隻有在她的麵前才能無所保留的展現出來。


    他放下手中茶盞,握住已經結發二十多年的妻子的手,這是他雖然身處危險環伺的秦國,卻依然能夠堅持活下來的最大動力。


    “我給你彈奏一曲吧!”


    魏假沒有迴答,卻靠在木製的背靠上,安然的閉上眼簾。


    雅舍中,優雅地樂曲在綿綿的細雨伴奏下,輕柔的響起。


    就在魏假沉浸在妻子的音樂中時,一陣極速地奔跑聲,從廊道上傳來。


    “父親,母親,宮中來旨意了。”


    女兒魏央急促地聲音從雅舍外傳來,正在假寐地魏假,頓時猶如上了彈簧一般,從背靠上坐了起來。


    顧不得穿上鞋子,魏假從雅舍中狂奔而出,在撐著油紙傘的女兒麵前將她攔住。不顧水漬將昂貴精致地衣裳沾濕,魏假蹲下抓著女兒的雙肩,雙眼瞪大吐銅鈴一般。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


    麵對狀若瘋狂的父親,年僅十五歲的魏央嚇得花容失色,連手上的油紙傘都在驚慌之下掉落湖中。


    好在這時,已經撐著雨傘的魏侯妻子王妍已經從雅舍中追到了魏假身邊,她把雨傘遮到女兒和丈夫的頭上,用依舊平和溫柔地聲音對驚慌失措地魏假安撫道:


    “侯爺,宮中送到莊園的旨意早有許多迴,哪一次不是恩賜一些東西給我們一家子。這一次,想來也是這樣的。”


    魏假搖搖頭,喃喃說道:“不,你不懂。”


    他麵色有些蒼白地看著妻子,“秦王虎狼之心,咱們一家子曾經的身份,會是他徹底征服魏國的障礙。現在他為了名聲,暫時還不會對我們一家子動手,但隨著咱們一家子被世人淡忘。到那時,隻怕賜下毒酒的旨意,也就隨之而來了。”


    “說不定,現在外麵,就有來自秦宮的內侍端著毒酒,在等著咱們呢!”


    麵對驚慌失措,狼狽不堪的父親,已經稍微懂事的魏央卻是選擇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母親,“娘,女兒沒看見有毒酒。倒是有兩位漂亮的姐姐,跟著傳旨的內侍,到咱們莊園裏來了。”


    “哪有可能,你莫要胡說。”魏假不假思索的反駁。


    倒是魏侯妻子王妍在聽到女兒的描述後若有所思,繼而蹲下來看著女兒,問道:“那兩位漂亮姐姐是不是長得一模一樣?”


    “對!”魏央乖巧地點點頭,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母親,“母親,您好厲害,你都沒看見就能猜到。”


    王妍拍拍女兒的手臂,對魏假道:“侯爺難不成忘了?大梁城破之後,城中有貴族送給秦王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姐妹?”


    “當初您初登基,這貴族不就是想送您這對姐妹。但您當初以那對雙胞胎年紀小為借口,拒絕了那位貴族的美意嗎?”


    “那確實是小嘛!兩個隻有十四歲的丫頭。”


    說著,魏假總算反應了過來,連忙從走廊上站了起來,抓著妻子的手臂,激動地說道:“我想起來了,那對姐妹在大梁城破之後,就被那位貴族送給了秦王。”


    “你說,她們倆來這幹嘛了?”


    王妍用手絹擦擦丈夫額頭的水漬,搖搖頭道:“這我哪裏知道,想必秦王不會派兩個小姑娘來給咱們一家子送毒酒吧!”


    “也對!”魏假點點頭。


    解除了生命危險,魏假也恢複了鎮定。他接過妻子手裏的雨傘,揉揉女兒的腦袋,歉意地說道:“讓你們受驚了!”


    王妍溫柔地搖了搖頭,小姑娘魏央也伸出雙手,抓住魏假的一支手臂。


    魏假看看身邊的妻子,又笑著看看自己的女兒,微笑著說道:“咱們一起迴去換了衣裳,然後去接秦王的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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