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廷中,磕了門牙,又碰了鼻子的孫四喜,臉上都糊滿了沾著塵土的鮮血,正是一臉狼狽相。


    對於那個穿著紅色夾襖,指著孫四喜在那哈哈大笑的小姑娘,侍衛長有心想要去勸說,讓她們快離開。可又怕自己的多此一舉,惹來郎中令的記恨。


    畢竟,自己可是親眼見到了這位平日威風八麵的郎中令,此刻有多麽狼狽。


    自己不能過去,但不代表自己的手下不能過去。


    侍衛長對自己身後的心腹使了眼色,心腹也算是機靈,立刻理會到侍衛長想要救下前麵那位傻姑娘的好意。


    他裝出一副兇惡的樣子,走出趾高氣昂的模樣,衝著那個大笑不止的姑娘嗬斥道:“大半夜的,不迴自己的地方待著,跑這兒來瞎湊合什麽?趕緊滾迴去。”


    嘴裏罵罵咧咧的靠近三位姑娘,兩隻眼睛卻不停地朝那位膽敢嘲笑郎中令的傻姑娘打眼色。


    隻是這侍衛眨得眼睛都酸了,那穿紅色夾襖的小姑娘還是坐在那裏哈哈大笑個不停。


    雖然侍衛也很想笑,可想想大笑之後可能的悲慘命運,侍衛隻能拚命忍住。


    侍衛以為是天太黑了,那小姑娘沒有發現自己的眼色。


    想了想,幹脆再走幾步,用刀鞘指著那個傻姑娘嗬斥道:“誒!這是不知道好賴話是吧?趕緊的,迴自己宮裏待著去。大半夜的瞎跑,有這麽伺候貴人的嗎?小心把你當刺客抓起來。”


    此時侍衛已經距離小姑娘不過兩步距離,於是他壓著嗓子,偷偷地對著傻笑的姑娘說上一句:“樂夠了趕緊走吧,那是郎中令孫四喜。你這小姑娘是想吃不了兜著走嗎?趕緊跑,天太黑,他認不出你。明天把這衣服換咯!快點。”


    可讓侍衛沒想到的是,這傻姑娘聽到了自己的提醒,不僅不趕緊離開這裏,反而更是用手指著郎中令孫四喜,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更讓侍衛瘋狂地是,這小姑娘笑著笑著,還迴頭去,對另外兩位姑娘大笑著說道:


    “姐姐,你們快來看啊!孫四喜好狼狽,好好笑。”


    深夜地內廷是如此的寂靜,以至於這穿著紅色夾襖小姑娘的話,變得更加清晰。


    前來勸說的侍衛發誓,如果他知道後世有一種藥叫“速效救心丸”的話,他絕對會在此時此刻,把一整瓶的藥都吞到肚子裏去。


    “你,你想死嗎?”


    侍衛急得瞪大了眼珠子,壓著嗓子怒問。


    剛剛距離遠,還不知道這三個女孩子是否是宮裏貴人的身份。可現在一走近,借著月色,侍衛明顯可以看出,這三個姑娘都是普通人的打扮。看樣子應該隻是三個剛進宮,不懂事的宮女。


    現在進宮的宮女膽子都這麽大嗎?還是教導她們的女官沒有來得及告訴她們,這郎中令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官?


    “嗬……”一聲漏風的冷笑從侍衛的背後響起。


    讓這個好心想要勸說三位姑娘離開的侍衛如同被施了定身的法術一般。


    他想迴頭去看,卻發現自己的脖子都已經僵硬得不敢動彈。


    “熱單子呆的,都給愁笑窩了。”(這膽子大的,都敢嘲笑我了。)


    背後傳來的這漏風言語,讓侍衛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哈哈哈哈……”“誒唷,姐姐,我笑得快肚子都疼了。”


    侍衛看著已經笑得蹲在地上的紅夾襖姑娘,心裏已經判定,這宮女就是一個十足十的傻子。


    “好了,妹妹,不許你這麽笑孫四喜。”


    “青雙菇涼,李索法的石猴,棱不消嗎?”


    孫四喜把僵在那裏擋道的侍衛撥到一邊,滿臉幽怨地看著身穿翠綠色紗裙,一邊教訓妹妹不要嘲笑,自己卻又滿臉笑意的青霜。


    當然,在看到趙楚楚的那一瞬間,孫四喜更是不顧身上的摔傷,連忙推開了攙扶他的侍衛,對趙楚楚施禮道:


    “仆,酸四喜,見過初初菇涼。”


    孫四喜的話,讓跟隨而來的侍衛們都有些懵。


    在他們看來,郎中令都要施禮的人,顯然是身份顯貴的貴人。可這孫四喜對貴人的稱唿,卻讓侍衛們犯了難。


    郎中令對那位姑娘自稱仆,這代表那位姑娘是內廷的貴人,而且顯然身份極為尊貴,一般級別的女子,郎中令並不需要自稱為仆。


    可對這位貴人,郎中令最後卻稱唿人家為姑娘。


    雖然郎中令摔掉了兩顆門牙,說話漏風。可姑娘兩個字,在場的侍衛們還是能夠聽清楚的。


    稱唿人家為姑娘,同樣意味著這女子沒有任何官身,也沒有任何爵位,同時也代表沒有封號。所以郎中令的這句話,簡直就不符合朝廷的規矩。


    好在侍衛長是個清醒的人,這內廷之中,能夠讓郎中令都打破朝廷規矩的,身份必然貴不可言。


    “卑職見過姑娘!”


    郎中令是抱拳躬身,侍衛長則是需要單膝跪地,再抱拳低頭行禮。


    有了侍衛長的帶領,其餘幾名侍衛連忙跟著侍衛長的做法,同樣單膝跪地,向趙楚楚行禮。


    “你,你們快起來。”


    趙楚楚有些著急,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雖然孫四喜偶爾也會向她行禮,但那是在小河村見麵的時候。公開場合行禮,這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有那麽多宮中的侍衛一起。


    善解人意的青霜顯然看出了趙楚楚的窘迫,她微微朝趙楚楚點了點頭,上前兩步,對著依舊躬身行禮的孫四喜等人說道:“楚楚姑娘讓你們平身。”


    有了青霜的這一聲迴應,孫四喜和眾侍衛才直起身來。


    “郎中令,您都這樣子了,還是趕緊讓人帶你下去治療一下吧!”


    或許是因為剛剛彎腰行禮的原因,孫四喜原本已經被侍衛擦拭幹淨的臉龐,這會兒又是滿臉地鮮血。青霜忍住笑意,對孫四喜勸說道。


    很顯然,剛剛那一撲,讓孫四喜傷的不輕。雖然他很想跟在趙楚楚身邊表現自己的忠心,但考慮到自己現在的狼狽模樣,顯然也不適合留下伺候人。


    “仆,汙大哀(無大礙),剛剛驚擾菇涼,仆死罪。”一句漏風的話,又是惹得三位姑娘忍不住哈哈大笑。


    趙楚楚三人顯然也是想起了剛才嚇得腿麻,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的樣子。


    趙楚楚和青霜還好,嚇得最慘的紅霞,卻是一下子跳腳起來,對著孫四喜就是一陣不依不饒的嘴上討伐。


    還是青霜心細,已經看出在那裏不停對紅霞賠笑臉的孫四喜,臉上不停在抽搐,顯然那些傷口已經疼到讓他難以忍受。


    “姐姐,你看天色也已經晚了,要不咱們還是先迴大王的寢宮吧?省得大王一會兒找不著你,該要著急了。”


    趙楚楚聽到青霜這樣說,再加上剛剛發生的事情確實讓她有些後怕。於是也點頭讚同了青霜的想法。


    “好了紅霞,夜已經深了,我們該迴去了。”青霜上前,朝著孫四喜微微施禮,然後拉著紅霞的手臂勸說道。


    剛剛的窘迫,讓紅霞有些氣昏了頭,現在有姐姐這麽一勸說,這才意思到,這位一臉鮮血還在這裏被自己臭罵的人,是當朝九卿之一的郎中令。所以現在有了姐姐給的台階,紅霞立刻就裝出一副我暫且放過你的神情,轉身和姐姐一起,一左一右跟著趙楚楚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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