釷腳大小一致,縫補得整整齊齊。


    這長好了,也是這樣?


    像一條蜈蚣。能行嗎?


    “現在天熱,外敷的藥膏要勤更換。”孫瀅交待道。


    手術做完,小秦大夫主動搶先道:“師叔,剩下的交由師侄我來處理。”


    她話剛落,國公夫人進來了,馮益也已經醒了過來。


    “謝孫夫人搭救之恩。”馮益說道。


    “不用客氣,你也是為民除害。”孫瀅笑道:“和我有因果關係,我自當盡力。”


    趙夫人笑道:“都是為敝府的事,妾身代府上所有人謝謝兩位。”她轉頭又向孫瀅道:“孫夫人,我是來請你入席的,開席了。益謙,你的午膳我讓下人端過來。”馮益,字益謙。


    “好,多謝伯母。”馮益笑道:“我沒有大礙,尚能坐起,老夫人若不問起,伯母就不用提侄兒受傷的事,免得徒惹老人家記掛。”


    趙夫人欲言又止。


    眼看馮益謙已經二十有四,親事卻沒有著落。京城適齡的小娘子早就婚配了,偏生道士算命說他不宜早娶,好容易熬到了及冠之年,開始議親的時候,他的母親又去世了,又耽誤了三年,一直拖到現在,好容易和陸家老太太說了相看,居然又受傷了。


    這親事要泡湯了,可如何是好?


    趙夫人嘴角翕翕,半日也沒能說出一點合適的話來。


    話說當年安國公老夫人選中她,也就是看中了她能守拙。


    趙夫人笑著挽起孫瀅,“瀅丫頭,你怎麽也不多來家裏坐坐,我和你妹妹都挺想你的。”


    孫瀅扯開嘴角笑了一下,“最近有點忙,等得閑了再來睦望義母。”


    王五娘和孫瀅有結拜金蘭之誼,趙夫人逢人便說五娘和孫瀅有結拜之誼。


    孫瀅又想起九州春若不是王家和鎮南王府罩著,早就不知道易主多少次了,索性由著他們去了,遂稱趙夫人為義母,王浩為哥哥,王五娘為妹妹。


    趙夫人卻心中滿是苦澀。


    若是兒子早些時候遇上孫瀅,那孫瀅就變成她王家的兒媳了,說不得連太子也要換個人做。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浩認識孫瀅的時候,孫瀅還剛從道觀迴來。往後,她這個做母親的慢慢將兒子的心事看在眼中,急著內心似火燒一般。


    她這個兒子就像中了魔一般,讓他訂親,他也訂了,但他喝醉了酒,卻對著她哭得像個孩子一般,還口出妄言,“你們讓我成親,我也成親了,總不能洞房也要逼著我,我也是個人,安國公世子,生活的尚不如行夫走販,這日子還有什麽盼頭。我每一日都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


    若非如此,也不會讓王浩隨著大皇子出征了。


    趙夫人親自將孫瀅帶去坐在了安國公夫的左首邊,安國公老夫人旁邊坐的是長公主,上邊坐的是她的婆婆顧老太太右邊上首坐的是章家老太太何氏。


    她一進去,忙向安國公老夫人施禮道:“老夫人,向您祝壽,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說著親自遞上一株兩百年份的老參和一個玉瓶,笑道:“老夫人,這玉瓶裏裝的煉製的延年益壽丹,藥方是我親自配製的,我上次來看您有點精神不濟,這個是特意為您配製的。”


    老夫人接過禮物,將藥瓶上的木塞拔了,臉上的笑容就更真切三分,拉著孫瀅的手笑道:“你這個孩子,你是五娘的結義金蘭的姐姐,就是我的幹孫女,還什麽老夫人,下次再這樣,我可不依了!”


    孫瀅從善如流,喊了一聲“祖母。”


    老夫人鄭重其事地向眾人道:“這孩子是我們王家的一年前收的義女,不要覺得她爹在流放,她就沒人撐腰了,你們要是欺負她,我可不依!”


    大長公主看了孫瀅一眼,“老太君,依本宮看,不如另外給國師開一桌,雖然她是您的義孫女,但她也是聖上親封的國師,連皇上見了都畢恭畢敬的人物,在貴府可不能受怠慢了。”


    老夫人一愣,忙道:“多虧大長公主提醒,來人,給瀅丫頭另設一桌,趙氏,你和五娘親自陪著國師。”


    孫瀅忙道:“敢問老夫人,您這辦的是家宴還是國宴?”


    她安公國府上辦國宴,是腦袋不想要了吧?


    “你這宴和國事有關?”孫瀅又問。


    老夫人忙強笑道:“自然是家宴,那咱們還是至親,我是晚輩,坐哪裏都一樣。”


    大長公主也笑:“難怪皇上對國師另眼相待,幾句話就和老夫人成至親了。恭喜老夫人多了個好孫女。”


    如此一來,大長公主就將自己拉在了安國公老夫人一個陣營裏


    大公主這話孫瀅聽起來,怎麽都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孫瀅不過一笑置之。


    她在顧老夫人身邊坐下,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撫。


    “你看那鬆樹,大雪壓不倒,狂風吹不跑,烈日曬仍在,這叫氣節,一個人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穩如泰山,方叫氣節。老夫人一家都成了你的娘家人,你還不快敬祖母一杯。”


    孫瀅盡管不知道大長公主所圖為何,但能感覺到她對自己是有敵意的。


    王家雖然對自己也有戒備,但大皇子和王浩皆不在京,想來不涉及到利益糾葛,王家至少顧個麵子情,要不然也不會當眾主動認下自己。話說她和五娘結義金蘭也隻是口頭上說說罷了,但王五娘這個人心思單純,沒有什麽壞心眼,也確實幫過自己不少忙,自己也確實把她當做親妹妹看待。但王家眾人就不好說了,但不涉及利益就無甚大事。


    想破孫瀅的腦袋,她也不會想到是王浩對她暗生了情愫。


    迴到陸家,顧老太太也摸不著頭腦,好端端的,不知道王家鬧的哪一出。


    顧老太太笑了笑,暗道:估計是眼紅我家老四娶了個這麽好的媳婦吧。據聽說王家那兒媳隻是個四品知府家的女孩,清貴是清貴,就是太單蠢了。想到這裏,老太太拍了拍胸口,幸虧老四機智,早早娶了四丫頭,要不然老身也同安國公老夫人那般向國師大人獻殷勤了。現在多好,孫瀅就是她的兒媳,無論哪家開宴會,孫瀅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這是她的兒媳,老太太比誰都高興。


    兒媳好說明兒子眼光好。


    兒媳好說明她這個婆婆的眼光好。


    一個好的兒媳可使家族興旺三代。


    如此下去,陸家再興旺百年不成問題。


    如果陸家再興旺百年,那麽她做為陸家的宗婦也能九泉之下無愧於老侯爺了。


    “哎,今天什麽事都好,老四家的為家裏爭了光,就是四娘的親事沒相成。隻聽說是老太太娘家那邊的人,受了傷,腸子都流出了來……”老太太自言自語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了孫瀅,“老四家的,趙夫人喊你過去,是不是就是給這孩子治病的,怎麽樣?”


    孫瀅一聽,頓時明白了過來,忙笑道:“那位公子在刑部當差,估計官職還不低,辦事老練,為人也實在,今天抓大蛟他出了大力,不偷奸耍滑,也不擺皇天胄有架子,五娘嫁過去不會吃虧。”


    老太太道:“這麽好的條件,沒必要從我們陸家選一個庶女,別是這麽大了還不成親,有什麽難言之隱。”


    要知道這些公子哥兒,比如說什麽斷袖,好賭,留戀花樓、鬥雞走狗,玩的不是一般的花。


    好男風會使家族無後,還會使夫妻失和,陸家現在已經位極人臣,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沒必要這個時候再搭上五娘。


    賭徒是最可怕的,輸紅了眼,連新娘老子都敢押上去,傾家蕩產是早晚的事。


    鬥雞走狗就更嚴重了,爭強好勝又沒什麽本事的絝紈子弟,自己輸光所有再連累父母親族。


    相較之下好色隻是人品有問題,養個外室不至於掏空家底給她。一個人肯偷偷摸摸證明決非光明磊落之輩,那決非一個正人君子,很有可能就是一個無情無義之徒,對誰他都不會付出太多。指望這種自私自利的人會對妻子好,那也無疑是白日做夢般的不現實。


    “明日我再派兩個老成一點的媳婦過去打聽打聽。”老夫人笑了笑,解釋道:“不是不相信你,就是五娘也是老侯爺子嗣,我不願意讓老侯爺在九泉之下還記掛著府裏的事。”


    孫瀅點點頭,“是這個理兒,多打聽打聽,總是不會錯的。”


    老太太深以為然,“這個世道對女子太不公平,你看如荷這一輩子,成了我心裏的一根刺呀!”她老人家說著說著,竟拿起了帕子拭淚。


    孫瀅忙勸道:“各人自有緣法,這是早已經注定了的,您不必太過於憂心。凡事盡力就好。”


    老太太點點頭,“是這個理兒。”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就吩咐魯婆子,“今天,給你個差事,去看看馮家的那位公子是個什麽人。”


    魯婆子領命而去,她先去了東坊市,買了些零嘴,徉裝走到榮國公門前渴得走不動的想討口水喝的婦人,和門房搭上了話,臨走時卻來了一句,“聽說貴府的公子是人中龍鳳,此話果然不假,連貴府的門房就如此禮賢下士,憐老惜貧。”


    那門房聞言胸脯馬上直了幾分,笑道:“你這老婆子也聽過我家公子的名號不成?”


    魯老婆子點頭道:“老婆子有個親戚,差事就是貴府公子給辦的,那叫一個公正,他現在逢人就誇貴府公子是個青天大老爺。”


    門房就更高興了,笑道:“咱們公子不僅人長得貴氣,辦差的時候更是用心,每件差事都辦得深得人心,經過他手的案子,沒有苦主不誇的。”


    魯婆子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敢問小哥,馮公子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門房皺了下眉,“還未曾娶親。”


    “貴公子辦差的時候老婆子曾遠遠地看了一眼,長的一表人才,又少年有為,怎麽會沒娶親?你莫不是唬人的?”


    “唬你做什麽?有道長給我家公子批了命,說是不宜過早娶妻。”


    “真是可惜啊!不過也不要緊,先抬兩個姨太太也是常有的事。“


    門戶甚是嫌棄地看了魯婆子一眼,“你這粗鄙不堪的無知婦人,我們府上可是真正的高門士族,家風極其清正,斷不會有正室沒進門先有側室偏房的說法。”


    魯婆子聽了忙跟著附和道:“是是,是我這老婆子見識太淺。貴公子當真不女色?”


    門房哥兒的胸脯拍得啪啪做響,“那是自然。我家公子自是極好的,從不流連那些煙花之地。”


    魯婆子湊近門房笑道:“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上頭清明你們這些當差的肯定也是有樣學樣一個個自然是極好的,老婆子我還有一個侄女,尚且未婚,請問小哥可曾婚配?老婆子給你牽個線可好?”


    一下子把門房給說得臉色通紅,臊得不行。


    “婚姻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這些做下人,親事自然是……是主子……做主。”門房小哥一慌,說話說的結結巴巴,也沒有先前利索了。


    魯婆忽然又正色地道:“附近的人對貴府公子評價自是極好,馮公子可曾說親?這麽一表人才,又年輕有為,小哥,你幫忙問問,府上還缺使喚的人嗎?我想把我侄女也介紹進來,人品好,家風正,老婆子就放心了。”


    說到缺人,門房又眉飛色舞起來,自然是缺人,你放心,咱們爺們決不會被美色所惑,這些年想爬公子床的不知有幾多!”


    魯婆子笑道:“哎呀,你這話我就不信,誰會把房裏的事往外麵說?”


    門房小哥不屑地看了魯婆子一眼,“一看你就是鄉下人沒給有錢人家做過下人。有錢人家的下人,關注點可不就在自家好幾個主子身上,主子放個屁他們都知道。”說完他又後悔起來,“我這個比喻雖有些不雅,但話糙理不糙,下人可不就得圍著主子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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