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的時候,陸虞去下朝迴來,帶迴了當今皇上親書的“積善人家”,給孫瀅看過了,便兩人一起相攜去了沈家。進門的時候,剛好訟師也在,老太爺正在聽訴訟師念要遞上去的狀子。


    陸虞過去看了一眼,這個姓周名正的訴訟師字寫得很公正整潔,敘事簡潔有力,絲毫不拖泥帶水。遂點了點頭。


    又將皇上賞給沈家的匾額送了上來。


    隨著匾額一起來的還有無數的跟著圍觀的人群。


    原來,匾額並非陸虞和孫瀅拿著,而是讓禮部的人捧著,上麵掛了紅綢,敲鑼打鼓地吹著喇叭嗩呐給送過來了。由禮部員外郎念了表彰的話,眾人才明白過來,這個匾額是表彰沈家父子在雪災的時候將自己囤著明年準備做商途的四十萬兩白銀買來的糧食,全部捐給了忍饑受凍的災民。


    這個匾額沈家拿得問心無愧,從望所歸。


    沈家老爺子帶著眾人跪著接了匾額。


    都說做好事不留名,傻瓜才不留名。有了這樣的宣傳,等於沈家在京都的生意有了保障。


    早朝的時候皇上表彰了陸虞,聲稱這次雪災沒有民眾死亡全是陸虞的功勞,陸虞就笑道:“臣不過是湊巧遇見了沈老爺子,知道他要行善而已,若真的要賞,皇上還是將賞賜直接給沈家吧。”


    “依陸愛卿看朕賞什麽比較好?”


    賞錢,沈家就是富豪,根本不缺錢;賞個官做,輕了不好意賞,重了皇上舍不得;賞奇珍異寶,皇上更是舍不得。但又不能不賞,如果不賞,就寒了這些有善心之舉人的心。所以他將難題仍舊交給了陸虞。


    陸虞道:“沈家別的東西也不缺,他們缺的是皇上的表彰。不如就由皇上手書一塊墨寶賜於沈家,也讓世人記得沈家的善舉。”


    皇上大喜,四個字換四十萬兩銀子,這買賣值!


    然後才有了禮部員外郎送匾額之舉,偏生陸虞又弄得這麽大的聲勢,這下沈家在京都的義舉婦孺孩童盡知。


    訴訟師一見陸虞,愣了一下,想上前去打招唿,可最終還是沒敢前去。


    他此時還不知道沈家和陸家的關係。


    “有了這塊匾額學生平空生出許多勇氣來。”周正說道。


    之前他還有些擔心沈家和孫家打官司,沈家是商,孫家是官,又有一個做次輔的女婿,這官司沈家可謂毫無勝算,這下好了,這個孫家的女婿也是沈家的女婿!


    光光電石之間周正已經弄明白了陸虞會幫誰,不由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這位周先生也是個會來事的主,他在和沈氏去遞狀子路上就悄聲道:“沈娘子可否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滿京都的百姓都知你受了冤屈?”


    沈氏重重的點頭,“自我恢複記憶以來,每每憶起往事,得知我的孩兒被孫家不知道將送往何處,就痛苦得徹夜難眠。不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我將死不瞑目。”


    俗話說得好,女子本弱,為母則剛。現在得知自己的孩兒在孫家被換成小豬仔的事,泥巴捏的人也會有點心性,何況沈氏這種死過一次的婦人。


    “周先生,你先告訴我如何做,我必定會力配合。”


    周正:“擊登聞鼓喊冤!皇宮大門的左側就有一隻,想告狀的人可以擊此鼓喊冤,鼓聲一響聞登鼓院官員必須升堂受理。如果確定是冤案,由通政司奏請昭雪,如果不是冤案,送刑部加一等治罪。”


    沈氏聽完之後,當即表示要擊鼓喊冤。


    孫椿,如果此事鬧得你孫家臭名遠揚,那也是你孫家欠我的!報應雖然來得有些晚,但蒼天不會輕易饒過你這個拋妻棄子的爛人。


    是以幾十年沒有響過的皇宮門口的大鼓在上午陽光照耀著大地的時候響了。


    驚得聞登鼓院一幹無事做的老學究全都跑了出來,當即就接了狀子受理了此案。


    聞登鼓院的院長姓呂,是個五十有餘的老者,一目三行地瀏覽了狀子,又細細地看了一迴。


    問道:“堂下何人?”


    “金陵沈氏。”


    “被皇上賜了‘積善人家’的沈氏?”


    不僅是被皇上賜了匾額,而且在孫家女兒出嫁的時候給陸四爺的妻子送了十幾萬兩嫁妝的沈氏。這些事呂大人也早就耳熟能詳。


    “可有證據?”


    沈氏呈上了論婚論嫁之時的聘禮書、請帖和禮書。


    呂大人自己小心的看過驗過真假之後,又給院裏一幹陪審的大人看過,這些人就尋思開了。


    看來,沈家人提前就做了準備,非贏不可了。陸大人雖沒出麵,但沉默的本身就是一種默許。


    呂大人以極快的速度讓人將孫椿帶到了大堂上。


    問他娶趙氏可有婚書。


    孫椿暗道一聲“完了”,若說沒有,官府有備案況且他和趙氏在一起十年,早有夫妻之實,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更做不得假;若說有,那就犯了重娶罪,如果用重刑,肯定會放到極苦之地流放一年。


    就是自己不肯承認,這一幹人肯定會去調查。


    呂大人拍著驚堂木問道:“有還是沒有?”


    “有。”權衡再三,孫椿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他心裏也隱隱有了結果,就是他不承認,他們很快就能知道他在說謊,與其被他們嘲諷,用刑什麽的,還不如他早些說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有。”孫椿十分沮喪地答道。


    “沈氏告你欠沈家白銀三十萬兩可有此事?”呂大人又問道。


    “無。絕無此事!”當年是沈氏求著他借的銀子,再說他也沒看到銀子在哪,說是捐了官,此事天知地知隻要他不認誰還能拿他怎麽樣?


    沈氏笑了起來,“大人,民婦這裏有借據一張,是被告的親手手書。”


    孫椿氣得漲紅了臉,“毒婦,這是你當年騙著我寫下的,男人床尚的話哪能當真?”


    沈氏淒淒一笑,“當年是誰說的隻要我沈家捐三十萬兩的銀,永無二心,僅此一人,是誰說的?”


    往事已經太久了,這個蠢婦,哄她的話到現在還記著呢。


    孫椿心中一動,“芯芯,你撤了狀子,我娶你進門,絕不再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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