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夜。


    青暮倚在天雪峰的樹冠之上,那片柔軟的葉托著他的身子。


    他舉著玉笛,置於唇邊,想要吹奏一曲。


    繁星點點,不見皎月。


    他忽而有些心煩,複又放下了玉笛。


    “仙君。”


    突然,柔婉的女音在他身側響起。


    他轉頭去看,原是蘇小狐正坐落在他下方的枝丫間,蛇尾垂落在下頭,一眼見不到底。


    看到她,心口那煩擾之意立刻就散去,他不由自主的彎了彎唇角。


    “嗯。”


    蘇小狐的青絲有些鬆散,可那水碧色的玉簪仍牢牢的在上頭。


    見雲暮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玉簪上,蘇小狐就伸手觸了觸,片刻後,方才嫣然一笑。


    “正想同你說,這玉簪,可是仙君送我的?”


    她的眸子極亮,明明黝黑的一片,卻如霞光一般光彩迷人。


    青暮也不否認,反倒痛快的點點頭。


    “嗯。”


    蘇小狐立時笑出聲來,眸兒微彎,唇兒輕勾,眼中朦朧間似是籠了一層薄紗的銀輝。


    “為何要送我?”


    她歪了歪頭,頗為期待的望著他。


    胸前還墜著他送的水晶吊墜,這些時日下來,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仿佛那水晶之中嫩芽長大了一些。


    “不知,想送便送了。”


    青暮坦然道,他伸出手,觸了觸她發間的玉簪。


    “何必去想緣由。”


    青暮一如既往,想甚做甚,不會在意其他人什麽看法。


    蘇小狐的眼波微微閃動。


    “仙君說的是,我受教了。”


    這一刻,她有了決斷。


    青暮有些疑惑,不由得開口問道:“為何這樣說?”


    腦中又記起她迴來時的模樣,疑慮因此愈發深刻。


    “有感而發而已。”


    蘇小狐笑歎道。


    她將尾巴化出雙腿,站在了那枝丫上,衝著雲暮伸出手。


    “拉我一把。”想了想,又笑著補充道:“阿暮。”


    往常聽白榆這樣喚他,她有些心癢的想試試。


    沒想到很容易就喊出口。


    青暮一怔,伸出的手就那樣停在了原地。


    蘇小狐一把握住,借著他的力道,躍上了那柔軟的葉片,又因著動作有些大,一下子沒能把控好。


    就順著那慣性,將青暮撲在了身下。


    “嘻嘻嘻,失誤,失誤。”


    她吐了吐舌,卻笑得一副得逞的模樣。


    青暮瞥了她一眼,卻沒有對她的所作所為表示出抗拒,就是方才那聲阿暮,看來也是接受了。


    “你太沉了,還不下去。”


    青暮拍了拍她的背,無奈道。


    蘇小狐不聽他的,反而順勢趴下了,她雙手撐在雲暮臉頰兩側。


    順滑的烏絲從肩上滑落,帶著那奇異幽香拂過他的肌膚,發絲被蘇小狐輕柔的撥在一旁。


    她就那麽瞧著他,仔仔細細的,難舍難分。


    她心裏頭有些不舍,但有些事必須去做。


    青暮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這般瞧著我做甚?”


    蘇小狐的指尖落在他眉上,又滑至眼角:“瞧阿暮好看,我甚是歡喜。”


    她從未這般溫柔的說過話,宛如絮絮清風,仿佛能將人聽醉了去。


    青暮的確好看,那清朗的眉,秀麗的目,碧色的瞳,溫和之時,漾著粼粼的波紋。


    他的五官,無一處不透出仙人的靈致。


    如果阿暮沒了這氣度,那便不是阿暮了。


    故,她才舍不得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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