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裏有個詞,須彌。


    根據佛教的觀念,被稱為諸山之王,世界的中心,這個詞本身的意思是“妙高”、“妙光”、“善積”等,它一般位於小世界的中央。


    一般常說的三千大千世界,也是有一千個小世界稱為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被稱為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為大千世界。


    聽起來很像套娃。


    楚天驕沒來由的有些想發笑,後來才意識到這不是笑的場合。


    身後就是懸崖,眼前是一條長長的索道,索道隱藏在霧氣層疊中,他們此時身處一個大山的腹地中,這座山也是陰陽大陣被毀之後憑空出現的,陌一心卻一眼就能認出,這裏就是通往寂滅之地的通道。


    他眯起眼睛:“但是須彌之路,隻能一個人走,而且注定隻屬於那個被選定的人。“


    在尚未邁步之前,她低頭的瞬間,已經看到了下麵層層疊疊差點就要湧出來的白骨。


    小歡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然後坐到了她的肩膀上:“寶貝,不要害怕,我會陪你一起過去的,別擔心,你跟這些人不一樣。”


    這番安慰並沒有讓楚天驕表情變得好看一些,她難得的虛弱,焦躁,臉色蒼白,直到身後伸出來一隻手,修長白皙,指甲圓潤,骨節分明,他說:“嬌嬌,我陪著你吧。”


    “不行,太危險了。你會……”


    “我覺得這裏沒什麽,隻有心中有所恐懼的人才會覺得危險,我的心裏並沒有恐懼,隻有愛意,所以我不害怕。”他的眼神清澈透明,明明說的是肉麻的要死的情話,竟然還這麽理直氣壯擲地有聲。


    他們沒注意到,楚天驕肩膀上的稻草人明顯的扭曲了一下,很快又恢複正常:“那好吧,快走吧。”


    腳下隻有鎖鏈和深淵,但是感覺到了金子逸的懷抱和緊緊跟隨,楚天驕反而覺得自己如履平地,走的更順暢了。


    金子逸淡淡開口:“以前我也研究過關於佛教教義的典籍,有些深奧,但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簡單的理解方式。宇宙在時間上無始無終,既無開始,也無終結,是一個不斷運行的循環過程。在空間上則是浩翰無垠,無邊無際。佛教對於世界的劃分,是多種多樣的。最常見的就是佛教常說的“三千大千世界”,而這三千大千世界僅僅是一個佛所教化的國土,按佛教說,宇宙間有無數個佛,每一個佛都有這樣一片三千大千世界的國土,則宇宙實在是廣袤,無量無邊。而這無量無邊的三千大千世界,又是無始無終地,不斷地處於此成、住、壞、空四大劫的運動過程中。”


    楚天驕安靜又一臉崇拜的聽著,稻草人卻早就開始不耐煩了:“所以你到底想要說什麽啊,為什麽還在磨磨唧唧沒有重點。”


    “重點就是,你們看……”他指著前方一縷亮光,驚叫道。


    那是一個美的妖異又兇狠的男人,一身沒擦幹的血,絕望的看著對麵的女人,雙手顫抖,眼淚即將落下,一腔激動地感情無處爆發:“阿澤,我們就這麽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不好嗎,現在我們孩子也有了,為什麽你總想著離開我呢,為什麽呢?你是覺得我還不夠愛你嗎?你覺得我做的不對的地方我都可以改,你覺得我不像一個人,我可以模仿的更像一個人,我可以假裝自己做一個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呢。”


    “你清醒一點,宮非羽,我現在怎麽想都覺得不可思議,我來這個世界的目的並不是跟你談戀愛,而且我也不能愛上你,你還沒明白嗎?我遲早都要走的,你也不要帶上自己的癡心妄想,害人害己,別這樣看我,我受不了你的眼神。愛都是假的,自由才是真的。”對麵的天澤也早已淚流滿麵,依舊倔強的不肯鬆口。


    “什麽狗屁,你說的話你自己相信嗎?你不喜歡我你會給我生孩子嗎?你能對我絕情,難道你還能對她也絕情嗎?哪怕用孩子拴住你,用這種辦法,我希望這一次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男人已經近乎絕望,他知道縱使自己有通天的本領,有些事依舊是無法控製。


    比如感情,比如眼睜睜看著愛人的離開,和這個世界一次次的崩壞。


    “別傻了,阿羽,醒醒吧。”然而這句話的最後一個字節碎成一地音符,因為男人手裏的劍刺穿女人的要害,雪花迸射的地方綻放出一朵又一朵深紅色的花朵來,很快擠滿了他們之間。


    女人的笑容愈發蒼白,憐惜一般撫摸著男人絕望的臉頰。


    他隻想把人緊緊擁抱,最好再也不會分離。


    ……


    這畫麵看的楚天驕都要傻眼了,太真實了,仿佛她自己就是親身經曆者一樣,其中角色澎湃而出的巨大情緒,悲痛和絕望幾乎擊穿了她。她腳下開始發抖,好半天才平複自己的情緒,穩住了自己的狀態。


    稻草人發出讚許的笑容:“沒錯,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你做的很好。”


    “果然如此,所謂的須彌之路周圍環繞的,就是三千世界。”金子逸抹掉自己眼角的淚水,“人類多少都帶著共情的屬性,沒人能從這條路上無動於衷的走過去,再鐵石心腸的人也不行。但是嬌嬌本來就千百次的看過這些故事,她心懷共鳴卻又不至於被情緒所左右,走這條路,她果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稻草人:“是這樣的,所以你就在這裏等著她吧,如果你出了什麽意外,她又會分神又會擔心,多不合適。”


    “這,好吧。”略微猶豫了一下,金子逸就點頭,他向來都不想成為別人的麻煩,什麽時候都不想,何況是自己最喜歡的人。


    楚天驕默默看著他,然後點點頭,做了一個口型,那是我愛你的意思,然後就毅然決然的繼續向前走去,卻沒注意到稻草人臉上一閃而過的惡毒和嫉妒。


    重新走進濃霧中,周圍的景象更加清晰,那是一個個的小氣泡一樣的小劇場,播放的全是各種慘絕人寰的畫麵,是主角團四個人從小到大最絕望最窒息的瞬間。


    就像言青丘幾次麵對家族的追殺束手無策時,宮仙兒幾次看到親身父親殺死母親,陌一心總能聽到關於自己身世的傳聞,柳葉情親手弑母的瞬間,這些都是他們人生中的噩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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