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六日,江寧朱雀司。


    甲兵林立的後院,氣氛極為壓抑。隻有門口的聶清黎吊兒郎當的修剪著指甲。


    “不可能……”屋子裏一聲嘶吼傳出。


    漫不經心的聶清黎嚇了一激靈,精美的指甲也劃開了一個小小的豁口。


    聶清黎本來明豔的臉上立刻怒氣升騰,臉一沉就想推門進去宰了這個畜生。


    可剛邁腿忙又收了迴來,微微歎了一口氣,又不情不願的繼續捯飭自己的指甲。


    屋子裏,梅庭桉、上官雲崢坐在椅子上,而形如枯槁的韓讚躺在床上滿臉怒氣。


    雖然韓讚已經不絕食了,但全身的骨頭都斷零碎了,還能指望有什麽好狀態。


    “韓大人,這次派去的人不光找了王氏的家,甚至就連平時相熟的親戚都找了,確實證明王氏消失不見了……”梅庭桉道。


    “哼!串通一氣想要栽贓。何必用這麽拙劣的招數?梅庭桉,你堂堂封疆大吏,竟任憑一個豎子指使陷害忠良?”韓讚氣道。


    “韓大人,你除了用這種拙劣的伎倆來離間正義之人,還有沒有別的招數?我都聽膩了!”沈念安漫不經心的說道。


    “韓大人……”上官雲崢剛要開口。


    “你閉嘴,吃裏扒外的東西,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我朱雀司怎麽會有你這種畜生?”韓讚見了上官雲崢更是氣惱。


    “想用歇斯底裏的憤怒來掩飾不安的內心,看來韓大人也不是一無是處。”


    “沈念安,你一平頭老百姓,依靠公主權勢盡想對一個朝廷大臣栽贓陷害,你當真以為你能得逞不成?”韓讚冷笑道。


    “韓大人是不是記性不好?我前幾天就說了,如果能找到王氏,一切都好說,說不定你還真有冤情。可現在呢?”


    “你力主讓王氏作偽證,結果作完證,人就不見了。你韓大人好歹在朱雀司當官這麽多年,換你來斷案,你怎麽考慮?”


    “哦,我想起來了,韓大人不用想這些。看不順眼,直接栽贓陷害就對了……”


    “沈念安,你別血口噴人。本官還奇怪,你怎麽就言之鑿鑿的說王氏死了,敢情這都是你做的!”韓讚氣的五官都變形了。


    “韓大人是不是腦子不好,你放王氏的時候我還關在牢裏呢,怎麽去殺王氏?”


    “你兩個江湖人,想做什麽做不到?”


    “好個倒打一耙,就因為我有兩個高手,所以你就能肆無忌憚的陷害我?做什麽都往他們頭上扣就是了,絲毫不講證據?”


    “哼,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


    “再說我要是找到王氏,讓她先來洗清我的冤屈不好麽?何必著急殺他?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混到這個位置的,滿腦子漿糊!”


    韓讚氣的恨不得一口老血,tmd,老子堂堂朱雀司司卿,有你說的那麽昏聵?


    “你不就是想殺了王氏栽贓陷害我麽?沈念安,誰給你的膽子?”


    “韓大人再是伶牙俐齒,也於事無補。上官大人,讓我看看,咱們韓大人搞了些什麽名堂?”沈念安看向上官雲崢。


    沈念安接過材料一張張的翻看起來。倒是韓讚比較好奇,這都是什麽東西啊?


    “太平十年三月,看中長安縣一婦人想要霸占,沒想到人家男人殺了個迴馬槍。結果你一不做二不休,滅了人全家……”


    韓讚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的人被扣住了,可沒想到這些畜生背叛了他!


    “太平十年七月,看中西市一個鋪子,栽贓陷害其東家私通蕃人。一家七口人成了你的刀下亡魂,家財也全部歸了你……”


    “太平十一年五月,以這個鋪子為掩護,通過沙陀人走私箭矢和生鐵給突厥人獲取巨利……。可以啊韓大人,你出息了!”


    “你少血口噴人,證據何在?”韓讚雖然心裏亂跳,但嘴上絕不可能承認。


    “韓大人別急,這不還多著呢麽?太平十二年八月,因為聖人要你縮減朱雀司人員,你在後院裏罵了半天,罵的很難聽!”


    “你胡說!”韓讚嘶吼道。


    如果其他事情還需要證據,可這種事情需要什麽證據?這要真被這個豎子捅上去,聖人真的能相信他沒說過嗎?


    “這可是你小妾交代的,她說她勸了你好久,可你不聽。韓大人還不如個婦人!”


    “本官對聖人忠心不二,豈能由她一個無知婦人來攻訐?你真當聖人能信了你威逼利誘弄來的這些東西?”韓讚喝罵道。


    “反正都要讓聖人看的,至於聖人信不信,那也是聖人的決定。但聖人英明神武,應該不難看清你這個人吧?”沈念安笑道。


    “這裏一共匯總了韓大人這些年來的作為共計四十八件,冤屈死亡一百七十多人,獲利近五十萬兩銀子。當真嚇人……”


    “號稱聖人忠犬的韓大人這些年來無惡不作,也不知道聖人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你這個豎子胡亂編造證據,竟然想將本官置於死地。梅總督,你我同僚一場,你就看著這個豎子胡作非為不成?”


    “哎,韓大人怎麽還執迷不悟呢?這些事情到底沒有做過,韓大人自己心裏沒數嗎?這些證據是總督衙門和朱雀司一起審問得來的,沈念安並未參與!”梅庭桉道。


    “好你個梅庭桉,你何來權利拘押本官及從屬?到底想要幹什麽?”韓讚厲聲道。


    “韓大人有栽贓之嫌,到底是失職還是另有陰謀,本督不可不查。本督也已經向聖人上奏說明。韓大人還是老實交代吧!”


    “你要本官交代什麽?交代你們私自審問朝廷重臣,陷害朝廷忠良?梅庭桉,你到底是何居心?”韓讚厲聲道。


    “韓大人,其他罪責自有朝廷審問,明日中使便到江寧。屆時本督會如實陳述,韓大人隻需等朝廷決斷,本督無意幹涉……”


    沈念安轉頭看了一眼梅庭桉,這個消息他也是現在才知道。


    韓讚也愣了一下,繼而浮現出激動之色。隻要跳出這個桎梏,事情還大有可為。


    “但你有沒有指使王氏做偽證,以及有沒有其他陰謀?這些都事關蕭複逆案,不能不問,韓大人老實交代吧!”梅庭桉道。


    “哼!你等合謀串通栽贓陷害本官,真當本官能被你們唬住不成?本官是否清白自有聖人決斷,不勞你梅總督費心。”


    梅庭桉也有些無奈,韓讚不開口他也沒辦法。一是無權執法,二是韓讚的身體狀況。要是用刑,恐怕還沒幾下就得死了。


    看來也隻能交給朝廷處置了!


    “韓大人好好想想吧!”


    梅庭桉說完話就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給韓大人留點紙筆吧,說不定韓大人能想通呢?”沈念安說完也起身跟了上去。


    “你個豎子休想,梅庭桉,你等著本官向聖人參你……”韓讚仍然罵罵咧咧。


    “就光是這些罪責,韓讚的仕途也就完了,以後對你也構不成威脅了。關鍵還是要盡快找到蕭複……”梅庭桉邊走邊說道。


    梅庭桉也沒想到韓讚能做下這麽多的爛事。現在的結果倒是比預想的要順利的多。


    構不成威脅麽?沈念安不這麽想。


    韓讚是什麽人?誰知道他會不會僥幸脫罪,或者有沒有別的門道。自己賭不起!


    “總督大人說的是,涉及晚輩清白,晚輩自然不敢怠慢。”沈念安笑著托手相送。


    看著遠去的官轎逐漸消失在了暮色裏,沈念安臉上的表情慢慢變的冰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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