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漓抱著問仙,手捧著他掉落的碎片,急匆匆趕往了鑄劍閣。


    她人還沒進屋,就喊道,“徐老頭,徐老頭,死劍了死劍了,你快快出來。”


    天元宗其實有兩個鑄劍閣,新鑄劍閣位於劍閣所在的淩雲峰,而舊鑄劍閣,則是單獨占據著整個青虞峰。


    秦漓此時趕去的,便是天元宗早已廢棄千年的舊鑄劍閣。


    說是鑄劍閣,其實就是一個破破爛爛的茅草屋,孤零零的落在高聳入雲的青虞峰峰頂,也沒什麽弟子,就隻有兩個梳著總角的小童,一男一女,守在茅草屋前的千年老槐樹下,打著嬌憨的唿嚕依偎著小憩。


    秦漓路過那兩個小童時,眼裏劃過一抹詫異,但是救劍要緊,也沒多想,徑直跑到屋裏,似一陣大風刮過,帶跑了一兩根茅草。


    她往屋裏探頭一看,果然,那徐老頭已經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唿嚕聲大如雷鳴,人也攤的四仰八叉的。


    他一身粗布麻衣穿的破破爛爛,一如他這破茅屋,一把花白胡子像是雞窩一樣,還掛著幾滴酒,頭發更是亂的不成樣子,但好歹還是用發繩粗粗綁了起來。


    秦漓看的嘴角一抽,將早就沒了動靜的問仙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把碎片歸在一角,才唿出一口氣,上前揪住徐老頭的胡子,在他耳邊大喊。


    “起床啦!起床啦!有酒喝了!”


    徐老頭一聽有酒喝,猛的睜開渾濁的雙眼,紅著臉四處尋找,“酒呢,酒呢。”


    然後目光落到秦漓身上,愣了一秒,便又倒了下去,“你這丫頭,又想誑我,我徐老頭這次才不上你當,你休想讓我給你做烤雞吃,休想!”


    話落,還重重的悶哼一聲,翻了個身背對著秦漓,以表決心。


    秦漓急忙又去拉他的胡子,“不是烤雞,今天不做烤雞,徐老頭,你幫我修一下劍唄。”


    徐老頭一聽這話,打了個酒嗝,帶著一股濃重的酒氣揮了揮手,趕著秦漓,“不修不修,我就是個糟老頭子,哪裏會修什麽劍,你要修劍,找你們劍閣的師傅去。”


    秦漓轉到他身前,蹲下來看他,苦著臉道,“哎,別提了,那幫師傅見了我這劍都哆嗦成篩子了。”


    徐老頭閉著眼又翻了個身,說什麽也不看秦漓,懶洋洋道,“那是他們不行,一把劍而已,怕成這樣,丟人!”


    秦漓堅持不懈的又跑到他麵前,偷偷看著他的表情,歎了口氣故作深沉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不就是一把從天上掉下來,有劍靈的劍嗎,怕成這樣,丟人!”


    徐老頭慢悠悠的喝了口酒,打了個酒嗝,滿不在乎,“就是,不就是一把從天上掉下來,有劍靈的。。。你說什麽?!”


    他“蹭”的一下睜開眼,從床榻上跳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秦漓,激動的拉著她的手,“你剛剛說這是把什麽劍?”


    秦漓咧嘴一笑,嘴角的小酒窩便露了出來,“就從天上掉下來,有劍靈的劍唄。”


    徐老頭聞言,渾濁的雙眼中似是閃過一道精光,他鬆開秦漓的手想了會,轉眼看她,“是你契約了這把劍?”


    秦漓點點頭,“是啊,但是這劍著實破了點,我就隨便揮了幾下,他就碎了,現在我和他說話,他也沒動靜。”


    徐老頭又是捏著胡子沉默了一會,他渾濁的雙眼看了看秦漓,將目光轉向了放在桌上的問仙。


    他慢騰騰的起身,背著手走過去,久久看著問仙劍,半晌,忽然問道,“你是如何契約的這把劍?”


    秦漓迴想起當初極其慘烈的一幕幕,滿臉憂傷,“我就不小心吐了口血在他身上。”


    “哎,要是早知道吐口血就會契約他的話,我說什麽也會把這口血咽下去的。”


    徐老頭捋了捋亂糟糟的胡子,指著問仙劍柄處的凹槽問,“你是不是把血吐在了這裏?”


    秦漓瞅了一眼,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對對對,就是這裏。”


    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麽,期待的看向徐老頭,“老頭老頭,你鑄劍那麽厲害,一眼就看出來我把血吐到哪裏了,你是不是有辦法解除我和問仙的契約啊。”


    徐老頭悶哼一聲,用酒壺重重敲了下秦漓的頭,嫌棄的看她,“你說什麽胡話呢,這契約既已建立,哪有什麽解除的道理,除非你身死神隕,不然,你就老老實實的把命係在這把劍上吧。”


    秦漓痛唿一聲,捂著頭小聲嘀咕,“哪有這麽嚴重。”


    徐老頭又是恨鐵不成鋼的把酒壺往她頭上重重一敲,“你這些年書都讀到肚子裏了是嗎,你爹沒教過你劍修的劍,就是劍修的道嗎,劍若是損了,持劍人輕則修為大跌,重則道心不固,走火入魔,傷及性命。”


    秦漓痛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她急忙跳開離的遠遠的,“可是問仙都碎成這樣了,我也沒見有事啊。”


    徐老頭喝了口酒,慢悠悠道,“那是因為你們現在建立的聯係還不深,等你在劍道上修行的越來越遠,影響也就越來越大。”


    秦漓眼眸一亮,“所以隻要我不修劍道不就沒事了。”


    “咻”的一聲,一陣風聲刮過,徐老頭將手裏酒壺扔到了秦漓頭上,背著手一臉“你太天真”的表情看她,“你說說你,都一百多歲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天真呢,如今仙劍在你手上,你真以為這劍道是你說不修就不修的嗎。”


    秦漓被砸個正著,幹脆坐到地上捂著頭上紅腫的包,不服氣的問他,“怎麽就不是我說的算了,我不修劍道,誰還能逼著我不成!”


    徐老頭不知從哪又摸出了一壺酒,慢悠悠喝了一口,看著她,搖頭嘖嘖道,“阿漓,你也到了叛逆期了啊。”


    秦漓眼皮一跳,“你少說胡話,我和你說正事呢。”


    “我法修當的好好的,總不能因為契約了一把仙劍就轉行去當劍修吧,我又無心修劍,就算勉為其難當了劍修,我又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


    徐老頭深深看她一眼,枯老的右手慢慢撫上了毫無生氣的問仙劍,並沒有迴答秦漓的問題,隻是突然問,“阿漓,道不道的先放到一邊,畢竟這世上又是所有人都向往求道升仙。”


    “阿漓,你,可知自己是為何而活。”


    秦漓愣了一下,看著徐老頭,慢慢垂下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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