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層地獄主殿,古憐香等四人在殿中等了好一會,羅森仍然沒有迴來,孽鏡地獄裏也沒有傳來什麽異動。


    蘇離心中擔憂,眉頭緊緊湊著,目光呆呆望著孽鏡地獄那扇門後的濃重霧色。


    古憐香看出蘇離忐忑的心情,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便主動找起了話題,“小離,在輪迴王的神殿中,你們都經曆了什麽?”


    蘇離迴過神來,立即明白了古憐香的意思,從羅森破開十八層地獄的結界開始,他就像一路開掛了一樣,整個地獄中仿佛都沒有什麽能擋住他了一樣。


    要說在輪迴王的幽冥宮沒經曆過什麽,絕對不會有人相信的。


    蘇離猶豫了片刻,想到羅森他們都沒有讓她保密,於是對古憐香他們說起了當時羅森和她在幽冥宮裏的經曆。


    羅森被輪迴王封為陰陽監察使後,輪迴王給了羅森萬惡陰陽幡就要把二人打發離開了。


    但就在那時,隨著蒼老的聲音在殿中響起,殿堂後方出現了一個人影。


    看到那個身影的刹那,羅森瞳孔猛然收縮,震驚的同時內心激動得仿佛都要跳了出來。


    輪迴王臉上則是閃過一絲無奈。


    蘇離看到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雖然是靈魂體,但是臉色看起來竟是與常人無疑,滿是皺紋的臉上神采奕奕,頗有種仙人風範。


    這時候當然輪不到蘇離說話,羅森已經快步上前,眼圈泛紅看著老者,聲音沙啞道,“爺爺,爺爺是你嗎?”


    爺爺?


    蘇離心中一驚,難不成這就是羅森的爺爺羅忠,聽說就是他和奇門的前任門主共同阻攔了獄中魔最初的計劃,並且還將那獄中魔重創,直到後來獄中魔化身鬼門四少之首的上官辟時,實力也未能恢複當初的三分之一。


    當然在那一戰中奇門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奇門所有成員犧牲,就連奇門門主也死了,而羅忠卻能安然離去。


    後來羅忠通過三維石穿越時空窺探未來,遭到天譴,退隱森羅鎮後沒過多久就得了重病去世了。


    也正是因為羅忠去世,羅森才會迴到森羅鎮參與那送葬儀式,進入魔鬼山,繼而得到了這萬獸之王的肉身。


    所有一切的開始就是從眼前這個麵目慈祥的老人身上引起的。


    “好孩子,你受苦了。”羅忠慈祥地看著羅森,笑嗬嗬道。


    羅森忍著眼眶中的淚水,搖搖頭道,“爺爺,父親和母親呢,他們還好嗎?”


    羅忠笑了笑說,“他們早已去輪迴了,是我送他們走的,他們走的很好,沒有任何遺憾。”


    羅森心情有些複雜,父親和母親能沒有遺憾地離開,確實是件好事,可是怎麽會沒有遺憾呢?難不成他們真的不想自己?


    “傻孩子,你還能在人間平安,他們還能有什麽遺憾?”羅忠摸了摸羅森點頭,輕歎一口氣道,“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這就是我們羅家的命。”


    “是因為森羅氏詛咒嗎?”羅森收起情緒,深吸一口氣道。


    羅忠沉默了片刻,微微點頭道,“爺爺留下來,就是為了等你,有些事情你也是時候知道了。”


    羅森感覺到羅忠的語氣的嚴肅,神色也變得凝重,認真傾聽起來。


    “關於森羅氏詛咒,還得從我們的祖先大將軍森羅氏說起。當時天下已經被軒轅式一脈的黃帝統領,各地的部族也暫時過上了安居樂業的日子。但是這份平靜並沒有保持多久,黃帝隨神明飛升之後,天下由黃帝後裔統治,各方邊境也隨之出現了動亂。我們的祖先就是軒轅黃族的政權中的一位大將軍,曾跟隨黃帝南征北戰,立下過赫赫戰功。西南鬼澤之地群魔亂舞,森羅氏奉命帶領家族部隊平定鬼澤。”羅忠渾濁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線,似乎在迴憶著什麽。


    “西南鬼澤很快被森羅氏的大軍平定,但是鬼澤乃天地兇煞所在,森羅氏隻能暫時平息戰火。為了把鬼澤徹底封印,森羅氏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化作大山將鬼澤封印,森羅氏封印需要森羅氏血脈氣息的延續,因而森羅氏便立下了森羅氏詛咒:任何族人不得離開那座山。”


    “那座山便是魔鬼山吧。”羅森緩緩說道。


    “沒錯,但森羅氏封印封住的不隻是西南鬼澤的兇煞氣息和其中的妖魔鬼怪,更是對上古魔神的封印強化。”羅忠說道。


    羅忠看著羅森,眼中隱約泛著異芒,“森羅氏在西南鬼澤發現了一件上古至寶——三維石!而他也很快明白了三維石是用來封印一個極其可怕的上古存在,三維石封印著一個七彩聖窟,這個聖窟中有著上古文明的強大魔獸,還有一個讓上古神明都聞風喪膽的存在。”


    “萬獸之王?”羅森已經猜到了羅忠說的那個存在是什麽。


    “不,萬獸之王隻是那些魔獸對它們首領的稱唿,它的真實身份是上古三大創世神之一,和女媧伏羲齊名的犼!”羅忠看著羅森茫然的樣子,不由輕哼一聲,說,“納蘭白衣那家夥果然沒有告訴你。”


    “您還認識納蘭白衣?”羅森更加驚訝了。


    羅忠臉色微沉說,“當然認識,如果沒有他,或許當年我根本就不會動用三維石。”


    羅森和蘇離瞬間臉色大變,難不成這一切都和納蘭白衣有關。


    接下來羅忠神色恢複了平靜,開始把一係列匪夷所思的真相告訴了羅森。


    原來在上古時期有三位創世神,女媧摶土造人,伏羲則是教化世人,這兩位都是負責管轄人類的,而這犼則是萬獸之始,所有的獸類都歸犼管。


    犼被伏羲和女媧聯手用三維石封印在西南鬼澤之下,後來森羅氏平定鬼澤,又化作大山加固了封印,千百年來封印雖在逐步減弱,但仍然能鎮住魔鬼山的戾氣。


    直到那無間地獄的上古罪魔幫獄中魔來到人間,無間地獄劫和盂蘭盆劫的出現,讓人間和地府都陷入了深深的危機之中。


    暫時擊退獄中魔後,羅忠便一直在尋找化解無間地獄劫的辦法,他終於忍不住進了魔鬼山,希望在先祖留下的古跡中得到力量。


    天無絕人之路,終於在經曆千辛萬苦之後,羅忠找到了三維石,當時他並不知道三維石是封印魔山的關鍵,便把三維石帶迴了森羅鎮。


    羅忠能看出這三維石的不尋常,但是不管怎麽研究,始終無法窺破其中的秘密,直到遇到了納蘭白衣。


    納蘭白衣告訴他三維石的作用,並給了他兩個選擇,第一就是不動用三維石,結局就是上古罪魔出世,人間和地獄都將生靈塗炭,森羅氏一脈也會滅絕;第二是納蘭白衣教羅忠使用三維石的辦法,讓羅忠通過穿梭時空尋找解決的辦法。


    羅忠最終還是選擇了三維石,也是通過三維石他看到了未來的一切,並把這些都告訴了納蘭白衣。


    納蘭白衣告訴羅忠偷窺了天機,必將遭受天譴,但是納蘭白衣承諾他會按照羅忠所看到的去做。


    羅森和蘇離聽到這都驚住了,羅森也終於明白納蘭白衣為何會多次在關鍵的時候出現幫助自己,原來這都是按照羅忠看到的未來所做的。


    他突然有些搞不清楚,究竟是納蘭白衣根據羅忠看到的造就的曆史,還是羅忠看到未來的納蘭白衣所做的造就了曆史。


    羅忠又對羅森說,“你現在擁有犼的肉身,這肉身裏有著上古無比強大的力量,之前你無法完全發揮出來,是因為你的靈魂尚未和肉身完全融合,現在爺爺可以助你打通肉身的所有血脈,讓你的靈魂和它融合,到時候你就可以發揮它所有的力量了。”


    “這就是羅森為什麽突然變得那麽厲害的原因吧。”穆邪說道。


    蘇離點點頭,說,“羅忠將羅森肉身打通的過程我沒有看到,之後羅忠囑咐了羅森一定要消滅上古罪魔之後,就讓我們離開了。”


    古憐香沉吟道,“你們離開幽冥宮後就直接到十八地獄來了?”


    “是的,其實我也沒想到他會用這種辦法來逼出那些被魔化的罪靈。”蘇離說道。


    蘇離說著,目光再次轉向那孽鏡地獄的入口,喃喃道,“怎麽還不迴來?”


    古憐香幾人這時也意識到羅森進去似乎太久了,以羅森現在的實力,要對付一個判官應該不需要花費什麽功夫才對。


    “轟隆!”就在這時,孽鏡地獄中的白霧徒然飛速鼓動,裏麵也傳來了刺耳的爆炸聲。


    蘇離臉色大變,下一刻就被古憐香拉住了,“你要相信他,你應該很清楚虧得天機的後果。”


    蘇離神色糾結了很久,終於還是放棄了。


    孽鏡地獄裏麵一直傳出激烈的打鬥之聲,在地獄外麵都能感覺到裏麵翻天覆地的震動。


    此時孽鏡地獄深處,羅森臉色陰沉,渾身散發著讓人頭皮發麻的殺氣,目光死死盯著地上那方碩大的鏡麵。


    在他的眼中,出現了一幕波瀾壯闊的場景:整片天地都被七彩光芒和森然死氣籠罩,兩個人站在天地之間,仿佛此間隻剩下他們兩人,其中一人正是羅森自己。


    那裏麵的羅森渾身都被七彩奇光包裹著,身披金袍,帶著一股無與倫比的王者氣勢,而在羅森的懷裏躺著一個女孩,居然是蘇離!


    蘇離整個人已經鮮血淋漓,麵色灰白,看起來像是死了一樣。


    畫麵無聲,羅森卻聽到自己體內的熱血不斷往上竄的聲音,戰場中的羅森抱著蘇離跪倒在地上,奔潰地放聲大哭。


    另一邊的上空一個黑袍男人迎風而立,看著羅森冷笑,他嘲諷地揮手對羅森說了什麽。


    畫麵裏羅森渾身一顫,把蘇離輕輕放下,抬起頭來時,羅森看到了一雙殺人的眼睛,那種的恨意,那種瘋狂,他從未感受過,更不敢想象會是在自己眼中可能出現的。


    但是如果蘇離真的死在他麵前,他又會怎麽樣?


    在羅森分神的刹那間,畫麵中已經風雲變幻,羅森和那黑袍人已經戰到了一起,森然的死氣和七彩光芒交織在一起,天地在這一瞬間仿佛都被逆轉了。


    那是兩股足以毀滅世界的力量,即使隔著鏡子,羅森也能感受到。


    “你真可憐,你會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而最後你什麽也做不了,這就是你的未來。痛苦吧,哈哈哈哈……”慕詭瘋狂的笑聲把羅森拉迴了現實。


    羅森臉色一沉,內心燃起了從所未有的怒火,黑白短刀飛快在手心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周圍的氣流也隨之變化得越發激烈。


    氣流刹那間迷了潘金蓮,王婆和慕詭的眼睛,下一刻強大的劍氣重重劈在那麵碩大無比的鏡麵上。


    “轟隆!”整個地獄都劇烈顫抖起來,霸道無比的煞氣橫掃千裏,羅森瘋狂地揮舞刀刃劈砍著孽鏡,口中吼道,“什麽因果視界,當即以為無人可破嗎?我才不相信這什麽所謂的預言,我的命隻掌握我的手中!”


    “啊!”黑白短刃化作龍形劍光,死死刺在孽鏡上,但是孽鏡依然沒有任何破損。


    慕詭的身軀被強大的煞氣震飛,那股氣息壓得他的感覺要魂飛魄散了一般,但是他還是咬著牙笑道,“哈哈哈,沒用的,你什麽也做不了……”


    “你什麽也做不了……”熟悉的話語在羅森腦海中出現,這話他聽到過,在青木藏劍的世界裏,青木藏劍麵對無辜的女孩死在自己懷裏,但是什麽都做不了。


    不知為何,想到這,羅森的情緒突然平靜了下來,如果他冷靜不下來,那的確什麽也做不了。


    他目光冰冷地看著慕詭,就這樣看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慕詭開始的時候仍舊自顧自的瘋笑著,不過羅森看了他一會之後,他漸漸感到了渾身都發冷,尤其是內心莫名地開始發慌。


    “你……想幹嘛?”慕詭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神色居然變得十分忐忑不安。


    羅森依舊默默等著他,黑白刃緩緩在手心轉動,淡淡的七彩氤氳之光在黑白鋒麵之間流轉,如此優雅,內在卻給人一種致命的威脅。


    羅森等到慕詭安靜了下來,才慢悠悠道,“是嗎?我真的做不了嗎?”


    鏘!


    羅森手中的黑白刃猛然射向腳下的鏡麵,七彩鋒芒不再有之前那般霸道和氣勢恢宏,隻有不起眼的一道光痕閃過。


    但是那細小的鋒芒之內蘊含的力量,居然比之前所有的力量加起來都要強大。


    仿佛帶有某種神奇的魔力一樣,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著那黑白鋒芒斬落,他們能清楚地看到黑白鋒芒和鏡麵的碰撞到一起的畫麵。


    世界仿佛靜止了片刻,然後他們看到那明亮的鏡麵上,緩慢地出現了爬蟲一樣的清晰裂痕,轉眼間已經化作蜘蛛網一樣密集,裂縫不斷擴大,最終破碎飛散。


    孽鏡,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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