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朝陽的單間氤氳在朦朧的蒸汽裏,宋平光著身子泡著藥浴。


    藥水仿佛有生命般有序地來迴翻轉。卻不向外濺出絲毫。


    時辰的輪盤在這蒸汽中流泄,兩個時辰過去了。老劉抱著柴火進了房間。用眼神示意白眉,旋即將視線落在宋平上。


    宋平雙目緊閉。額頭沁滿汗珠,麵色依舊蒼白。熱氣騰騰的藥水燙紅了他的皮膚。


    “白眉,怎麽樣了。有沒有起色。”老劉輕聲地問道,生怕驚醒宋平。


    “說來慚愧。沒有絲毫起色。你看他的手臂,還是跟之前一樣。”白眉連連歎氣,麵露愧色。


    “是啊,這紅紋還是忽明忽暗的。宋平也還是嘴唇發白,一臉苦楚。”老劉繞著木缸迴來看了幾遍,不安的說道。


    “再看看吧,再過兩個時辰。還有沒起色就隻能送他迴天山了。這邪氣不除,蠱就沒辦法逼出來。”白眉說道。


    “不簡單哪不簡單……”白眉捋著長眉,一幅無解的表情,甚是無奈。


    老劉蹲在木缸燒火處,拿根濕柴撲平餘灰,掃淨,重新添了幹柴。


    火一旺,白眉就又往木缸運去內力,以維持藥水不斷的翻轉。宋平迷迷糊糊的說著夢話。


    “白眉,我下去做點飯,你待會下了吃,你也累了。”說完,老劉就下樓了。


    但是白眉哪有心思吃飯。要知道給宋平泡的湯藥可不是一般的東西,那可是白眉積累半生經驗,結合多種古方典籍融合而成的。


    再加上他用的千年人參,百年靈物精血等藥物都是隻有少而不可多得的名貴丹藥。


    這蠱,究竟是何物,竟如此頑固。若是尋常巫蠱,這些藥足以解開。實在是奇了怪了。


    光想是不行的,白眉從腰裏取下一長方布包。撚出銀針一根,對著宋平手臂上的細紅紋一戳。


    針上沾了一點血。說來也怪,一般中蠱者的血沾到銀針上,針會發黑或者發紫的。


    但是宋平的血這卻與平常無異。這有節奏的忽明忽暗到底是怎麽迴事,像是有什麽在控製一樣,到底意味著什麽。


    白眉行醫三十多年,從未遇到這種無從下手的症結。實在是讓他苦惱。


    難不成,他從一開始就錯了,這不是一般的蠱。白眉猛的驚醒,如果是這樣,那就糟糕了。


    白眉又從竹屜中取出一根中指般細長的竹筒,將銀針穩穩的放了進去。然後急步下了樓。


    “哎呀,剛好,來。先吃點東西。”老劉端著盤子,準備端上樓。沒成想白眉卻下來了。


    “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你快去拿香油來。快!”白眉急切地說著,神色緊張。


    老劉一聽,趕緊放下盤子。小跑著進了廚房,一會就拿著香油跑出來。


    白眉一把搶過香油,找了一個陰暗的角落。從身上掏出一個拇指般粗的陶罐。把眾人都給吸引住了。


    蘇北忍不住好奇,問道:“前輩,這是什麽,看起來很神秘的樣子啊。”說著,蘇北把手伸了過去。


    “啪。”一聲脆響。蘇北的手被白眉用笛子打了迴去。“你們別出聲,離遠點。看著就行。”說著,白眉打開陶罐的蓋子,取出銀針並往銀針上滴了幾滴香油。吹起笛子。


    笛聲不輕不重的響著,眾人屏住唿吸,大氣都不敢出。


    突然。陶罐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笛聲突然變高,陶罐跟著劇烈晃動,橫倒於地。


    不久,灌口處爬出來一隻紅眼珠的渾黑生物,這東西蟲不像蟲,蟋蟀般大小,四條腿,有翅膀。一出來就四處亂跳,這不,現在都趴在銀針上,伸著舌頭舔著香油了。


    看著這東西,蘇北非常好奇。可又不能說話,弄得他心裏癢癢的,不是個滋味。


    眼睜睜地看那東西吃完了香油,白眉收起了笛子。取出一片葉子,吹了起來。聲音一起,那東西的眼珠子頓時發亮,朝著銀針上宋平的血跑去。


    驚人的一幕出現了。這小東西發出嘶嘶聲,剛毛豎起,翅膀不停摩擦,像隻炸毛的公雞。猛的彈出舌頭,直接命中血滴。血滴被彈飛出去,忽的亮了,卻沒動靜。


    這時,這小東西張開大嘴,唿出一口氣,血滴幹了。留下一團黑氣。接著,這小東西像是得勝的將軍。晃著脖子跳迴了陶罐。


    “前輩,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蘇北破口而出。


    “是我們青浦渡口特有的靈物,我們叫它渡蟲。”白眉蓋上蓋子,輕拍三下。


    “這渡蟲有神通,能助人判斷毒物。且百毒不侵。但壽命很短。”白眉說道?


    “那這團黑氣又是什麽?它的反應又代表了什麽?”蘇南問道,又看向老劉。


    “看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這並不是簡單的蠱。就算給我再多的時間,我也解不了。”白眉歎氣道。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蘇北追問道。


    白眉和老劉互相對視,冷汗直流,不約而同的說:“這是火蠱!!”


    “壞了,趕緊上樓,晚了怕是要出人命啊。”說罷,白眉飛撲上了樓上單間。蘇北蘇南也跟了上去。


    “怎麽了?這火…火蠱怎麽了?”蘇北問道。


    白眉沒時間解釋,猛的運氣將宋平從木缸抽出,扔到床上。“快,把他褲子穿上。”


    “白眉,沒想到,二十幾年了,本該絕跡的火蠱重現人世了。”老劉仰頭長歎。


    “是啊,我也沒想到啊,這火蠱好熱,我這方子恰好輔以熱。再晚點,會要了他命。罪過啊罪過。”白眉難受得很,他沒想到,竟會是火蠱。他差點葬送了宋平的性命。


    “你們快來,這這是怎麽迴事?”蘇南扶著宋平,大聲喊道。老劉和白眉立馬轉身。


    隻見宋平手臂上細紅紋周圍的皮膚變的跟白紙一般輕薄,而且正在脫落,顏色變成了紫色,像樹枝分叉般長在宋平手臂上。


    “壞了,這火蠱吃了熱,得了營養。開始生長了。不行,馬上去渡口,送他去天山。你們快去準備。”


    白眉轉過身,用水將火澆熄。從竹屜裏抓出大把大把的石灰,灑在木缸裏。然後背上竹屜。說道“唉,果真人算不如天算,我算到了因,卻沒算到因的因,因的果。”


    “都收拾好了。這就走嗎?”老劉背著包袱問道。


    “這就走,去最近渡口。會輕功的背上不會的和病號。這就走,要快。”說著,蘇北背著老劉,蘇南背著宋平。直奔渡口。


    一路上,蘇南蘇北使上十二分內力,朝渡口飛奔而去。轉眼就到了。


    “可這渡口沒船啊,我們來渡口幹嘛。就算有船,也很慢的吧。”蘇北沒忍住,快言快語的說。


    “哈哈哈哈哈哈……年輕人,我們可是碼頭幫派。最不缺的就是船,更不缺快船。”說罷,白眉僧搖著青浦鈴,念念有詞。


    不一會兒,渡口遠處水麵抖然翻騰,水波越來越大,浪高過了人頭,好一會才平息下去。渡口遠處出現一點,這點慢慢變大,變大。竟然是,是船!


    “前輩,這,方才是晚輩魯莽,多有得罪。”蘇北驚愕之餘,不由的心生敬佩,朝白眉作了個輯。而白眉也隻是揮了揮手,沒有說話。


    片刻功夫,一艘大船呈現在他們麵前。


    “幫主,是什麽要緊事。我聽見了鈴聲。”船上的人說道。


    “好了,快上船,時間不等人。老七,你負責送他們去天山,要快。”


    眾人上了船。安頓好宋平之後。老劉和白眉站在船頭上。


    白眉僧滿懷愧疚的說:“老大啊,我一時疏忽,差點害了這年輕人,跟你賠個不是。這是我青浦渡的頭船。很快就能到天山,你放心。”


    老劉做個輯說:“別這麽說,誰能想到是火蠱呢。這頭船你都用上了,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還有,既然火蠱出來了。怕是當年的餘孽未了。你們多加小心。”


    “但是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麽事?你盡管說。”


    “你也知道,如今武林各派內鬥,派紛爭四起,我們是中立方。不方便進天山,最多隻能送你們到山下,望你諒解。”


    “恩,不礙事的,你這也是避嫌。”老劉緩緩說道。


    “那就此別過。我會派人護送你們去天山,下次你們來。我們在聚”


    接著,白眉命令船夫,使船全速而行,直奔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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