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車廂。


    車廂裏,隻有兩個人。


    其中一個男人,他坐得懶散又隨意,翹著二郎腿,手裏夾著一根香煙,他慢慢吸了口煙,看著車窗中倒映的自己。


    他笑了笑,有些漫不經心。


    而後,他對著車窗裏,那個自己的映像,道:“我說你啊,果然不舍得弄死她吧,真是瞎折騰。”


    過了許久,空氣中恍惚傳來了一聲似笑而非笑。


    而後,再無人迴答。


    而另外一個,則是崔靜。


    她望著車窗中自己的倒影,她的臉色蒼白表情是隱藏不了的驚慌失措。


    她是被這個男人帶上車的,原本她不同意,因為她以為這個男人隻是一個遊戲角色,然後這個男人隻是對她笑了笑。


    然而,就是保持著這個漫不經心的笑容的同時,男人倏然間捏住了她的後頸,把她當成一隻狗一樣直接丟上了車。


    過了許久。


    夏臨的臉色才漸漸緩和,他盯著手中耳機,這個耳機,是崔靜買的,她不懂耳機的品牌功能這些,隻知道好看就買了,花了不少錢,卻隻有款式上好看,夏臨喜歡的原本是功能型的,但這是崔靜送的,他就一直沒擱置,而是用了下來。


    連前任女友都沒有的待遇。


    但崔靜是妹妹,自然不是女友可以比得上的。


    他以為這很正常。


    “這不是很正常嗎?”夏臨又問了一遍。


    作為一個男人,長期麵對著冷冰冰的數據與工作,從小就不懂怎麽揣摩別人,思維也是硬邦邦的一點都不婉轉,一旦遇到女生接近自己,便會手足無措。


    容初沒有馬上迴答他的問題。


    列車外大海再也看不見了,隻有蔥蔥鬱鬱的森林的顏色鋪貼在車窗之上,沒有廣闊的視野,連眼前所見,都仿佛局促了不少。


    “也許吧。”容初道:“看你怎麽選擇而已。”


    “她是我妹妹。”夏臨道:“親妹妹!”


    崔靜坐在第二節車廂,她旁邊那個男人在抽煙,煙味飄散在空氣中,她聞著不喜歡,下意識的偏過頭,不去看那個男人。


    “我不是他親妹妹。”崔靜說:“真的不是!”


    “我相信啊。”男人手上香煙在水杯上磕了磕,煙灰掉落在還剩半杯水的水杯中。


    “那你是什麽人?”崔靜堵著一口氣,心裏很不舒服:“這是我和我哥的事,你管那麽多幹嘛。”


    “你妨礙到我們了。”男人手指一鬆,煙頭也隨著落在杯中,他緩緩吐出一口煙來,煙霧嫋嫋之中,他眼中有著幾分戲謔:“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找上你?”


    崔靜聽到這裏,她愣了愣,似是想到了什麽,然後才稍微收斂了點,語氣中帶點小心翼翼:“你是我哥那公司的人?”


    男人轉頭,看著她笑了起來。


    “是不是嘛......”崔靜目光飄忽了一下。


    男人沒有迴答,隻是問道:“真那麽喜歡你哥?”


    頓了頓,沒有等崔靜反應過來,他鬆動了下腰站了起來。


    “誒,你去哪裏?”崔靜趕緊的拉住他的手:“你別告訴我哥,我哥他什麽都不知道。”


    “我。”男人動了動手指,示意她鬆開,然後才從容不迫的說:“上廁所,你想一起?”


    “呸。”崔靜立即收迴手來:“才不要,你這個流氓!”


    男子笑了出聲,他轉過身,往後走,他準備前去的方向,正是第三節車廂。


    但是,當他站在第三節車廂的門前,看到容初坐在車廂裏的時候,他笑意消失了。


    傅時離曾提醒過他,千萬,不要對容初這個人有所期待。


    他問過原因,但傅時離沒有告訴他。


    容初看見一個男人從第二節車廂來到第三節車廂。


    於是和夏臨的對話便暫時停止。


    男人掃了一圈車廂內,然後視線落在了容初身上,他對容初笑了一下,下一刻,就徑直走了過去。


    連容初也覺得訝異,她不記得她有認識過這個人。


    但這男人的神情,分明對對她甚為熟悉。


    男人走到了容初前一排座位邊後,他倚著座位,向容初揮了揮手,笑得很是熟絡。


    “嗨,找到你了。”他笑道:“容初小妹妹。”


    小...小妹妹?


    容初一時間因他的話而反應不過來。


    這一個走神,男子就轉而向旁邊的夏臨打招唿:“我也認識你,夏臨先生,是吧。”


    然後,男子指了指第二節車廂,對夏臨道:“你妹妹,等你很久了。”


    夏臨倉促之下,差點把耳機也摔了,還是男子在耳機即將掉在地上之前,一手撈了起來,遞迴過去。


    “謝...謝謝。”夏臨道謝後,急急忙忙就快步走向了第二節車廂。


    夏臨一走,車廂內氣氛驟然間冷凝起來。


    男子看著容初,第一次見她時,她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女,那時她青澀又純真,看人的眼神都是清澈透底,那時他就開始留心了。


    第二次,是容初慌張逃亡之時,她對著別人笑得柔情婉轉時,他說不上在意,但多少有些感興趣。


    這是第三次了,容初不過身穿最簡單的服飾,幾乎沒有任何的裝飾,然而,便是這一刻的簡單至極,亦同樣是神秘至極。


    可是容初卻是第一次見他。


    “厲俢然。”男子朝容初伸出手來:“我的名字。”


    容初靜默不過半秒,她忽而微笑起來,抬起手來與他輕輕握了下手,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吧,厲先生。”


    “你是。”厲俢然道:“我不是。”


    容初心中掠過一個念頭,表麵上她依舊平靜從容的淺淺一笑,先鬆開了握著的手,才道:“厲先生,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厲俢然的手卻保持著握手的姿勢,沒有變,也似乎是懶得變,也似乎還在等待著什麽,而他隻是在笑。


    有的時候,不聲不響,比話語更讓人深思


    “遊戲,還要繼續玩嗎?”曆修然的手緩緩放下,他拿出煙盒,手指曲起,彈了彈煙盒的盒底。


    “遊戲不是剛剛開始嗎?”容初不動聲色。


    “是啊,是剛剛才開始。”曆修然拿出一根煙來,遞給容初,見容初沒有反應,才拿了迴去,他手指骨節分明,與那種善於彈鋼琴或執筆的美感不同,這雙手,一看,就是屬於拿刀的手,有著一種森然與暴力的美感。


    “不過,從現在起,玩家不是你了。”曆修然手指間夾著香煙,他指了指第二節車廂,在這一刻,他決定對容初說出了真相:“玩家,是他們,是人類,明白了嗎?”


    厲俢然凝視住容初,他目光中,有獰惡潛藏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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