攣鞮衝聽完,臉上揶揄嬉笑減淡些許,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後起身找人。


    見其他人,都在不遠處休息,便走了過去,把趴在地上的丫鬟,如老鷹捉小雞一般拎了起來,走了幾句,扔在蘇明妝身旁。


    “算你馬屁拍得好,這是你丫鬟。”說著,還順手摘了丫鬟眼睛上的黑布條。


    蘇明妝見習秋還在,鬆了口氣,“你怎樣了?”


    “夫人放心,奴婢沒事。”習秋畢竟是馬夫的女兒,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狀態比蘇明妝好了不少。


    蘇明妝放了心,閉上眼,“那就好,記住,要盡量保全自己。”


    習秋看著金枝玉葉的夫人,此時被折騰得奄奄一息,既心疼又憤怒,紅著眼圈,“夫人放心,奴婢肯定會小心……”


    攣鞮衝冷眼看著這對堅強主仆,好一會,才嗤笑一聲,嘟囔道,“沒想到,被一番設計,竟看見這麽個有趣人,倒算是收獲。”


    騎馬奔跑許久,其他兵士都坐下休息,而攣鞮衝非但沒休息,還找了塊地方,活動四肢,好似剛剛熱身完畢。


    習秋偷看了一眼正拉伸胳膊的男子,小聲道,“夫人,這群人體力都好得出奇,想來武藝也很好。”


    蘇明妝睜開眼,低聲道,“是的,所以與這種半野蠻人打交道,更要小心,盡量別與他們正麵衝突,激發他們獸性,拖延時間,等曲爺爺他們找來。”


    “是,夫人。”


    不遠處,正放鬆的攣鞮衝走了過來,揶揄地挑著眉,“你們倒是讓我對北燕國女人另眼相看,體力不錯,被馬馱了那麽久,竟還有體力密謀。”


    習秋忐忑地看向夫人。


    蘇明妝道,“多謝誇獎。”


    “……”又一拳,打在棉花上。


    攣鞮衝抱著雙臂,歪頭打量,“說,你們剛剛商議什麽。”


    蘇明妝道,“如果小女子如實說出來,大俠能不能答應我們一個請求?”


    “什麽請求?”


    “能不能把我們繩子解了?我們兩人隻是弱女子,在你們眼皮底下,是跑不掉的,解開也是為輕鬆一些。”


    攣鞮衝心裏想——弱女子?誰家弱女子被顛簸這麽久,一句苦都不喊?剛剛麵對一群即將獸性大發的男人,還能冷靜周旋?


    不過綁這麽久,確實應該是難受了。


    “你能和我說實話?”攣鞮衝不信。


    “當然。”


    “那你說說看。”


    蘇明妝道,“我剛剛與丫鬟說,與蒼風國這種半野蠻人打交道,更要小心,盡量別與他們正麵衝突,激發他們獸性。”


    習秋嚇了一跳,一時間沒控製好,直接驚愕地看了過去。


    攣鞮衝見丫鬟的反應,也是愣了一下,“你還真說?”


    “小女子認為,自己守誠信,大俠也會守誠信。”她就猜到這紈絝會根據習秋的反應,判斷真偽,所以她不給習秋任何提示,以求效果。


    她也不知那蒼風國人是否幫她們解綁,若解綁就賺了,若不能解綁就算了。


    攣鞮衝居高臨下地盯著兩人,沉思片刻,一言不發地把兩人解開。


    一邊解一邊道,“人有三急,你們若想方便,可以去。”


    “……”


    蘇明妝猛地臉紅——她再怎麽努力鎮定,但到底還是女子,在一群男子麵前“人有三急”,如何坦然?


    她抿了抿唇,問習秋,“你需要方便嗎?”


    習秋也不太好意思,“……奴婢暫時不需要。”


    蘇明妝,“那我也不需要。”


    “……”攣鞮衝——終於有點正常女子該有的樣子了?


    得到自由後,蘇明妝起身,活動關節,拉伸手臂,讓血液恢複通暢。


    習秋也如此。


    天色越來越暗,氣溫也越來越低。


    攣鞮衝抱著雙臂,看著主仆兩人的一舉一動,“你們學過武?”


    她們的動作,是標準的熱身動作。


    蘇明妝道,“我們學了半年左右。”


    “怎麽突然想起學武?”攣鞮衝繼續問。


    “因為嫁入了將門,全家上下都是練武者,便入鄉隨俗地學了一些。”


    “我聽說,你們北燕國文武不對付,你怎麽嫁去將門家族了?”


    蘇明妝發現,此人對北燕國沒什麽了解,否則她鬧出那麽大的事,不會沒聽說過。


    她也不打算解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攣鞮衝凝眉,“你們這些國家,就是這麽不講道理,婚配是一輩子的事,怎麽能讓父母決定?是你們成婚,還是父母成婚?”


    蘇明妝欲言又止,最後道,“是啊。”


    攣鞮衝敏銳捕捉到女子表情,“你有話說?”


    “沒有。”


    “你隱瞞小爺,小爺不開心。小爺不開心,一會他們想對你動什麽手腳,小爺可就不攔了。”


    “……”蘇明妝隻能委婉道,“大俠平日裏不看一些遊記嗎?尤其是一些有所建樹的遊記,會仔細分析諸國之間的不同。其中包括不同氣候,對產業種類的影響;產業種類,對經濟的影響;經濟情況,對百姓心理的影響;百姓心理,對民族性格的影響。”


    攣鞮衝驚愕,“什麽意思?你仔細給我說說。”


    趁著夜色逐漸昏暗,蘇明妝偷偷看一眼遠方——有人把所有馬牽去飲水,其他幾人或坐在地上,或幹脆躺下,休息說笑。


    而她周圍,隻有習秋和紈絝兩人。


    她突然改變主意了——是不是可以試試逃走?


    搶馬的話,隻怕不行。


    馬匹太遠,她若是跑過去,中途搞不好就被這些身手矯健的男子攔住。


    或者……把紈絝騙得遠一些,她和習秋兩人把紈絝打暈,再逃走?


    雖然他們能騎馬追,但夜色越來越暗了,也許她們有一線生機。


    攣鞮衝見女子一雙宛若瑰石的美眸轉了又轉,揶揄道,“女人,你這一臉狡猾,該不會想打暈我,伺機逃走吧?”


    蘇明妝伸手一指休息的人,“你們騎馬那麽久,他們都累得坐在地上,但大俠卻無疲憊之意,無論從武藝到體力上,您都遠在他們之上,小女子怎麽敢肖想打暈大俠呢?”


    心裏想:這麽好的體力,得找大一些石塊砸!


    攣鞮衝沒想到女子竟這般敏銳。


    他平日裏刻意隱藏實力,既不表現得像廢物,也不表現得像高手,這麽長時間無人發現,卻被她發現了!


    這女人,實在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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