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駕到!”一個嘹亮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殿中凝固的殺氣,一掃而空,場中諸人,麵麵相覷,“哪個堂主來了?”


    任小石眼中也露出疑惑,招婿這類晚輩之間的事物,雖然牽涉到幫派聯姻,但終究是下輩之間的事情,如果是鳳翔堂堂主到來,卻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但是在鳳翔堂最高權力之巔,如果不是鳳翔堂堂主,誰又敢如此僭越?


    大殿入口處,產生了騷動,而後仁小石看到了聚集的人群,突然靜了下來,人群如被收割的韭菜,不停的倒下。


    融合了妍鳳舞和妍勒冰所有優點的妍徽音,一席金紗披身,兩根鳳凰形的發簪在她盤起的長發上隨意斜插著,在眾人簇擁下,施施然向大殿主位臨時搭建的舞台行去。


    她腳步所過,如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有的弟子紛紛拜倒,一些年長些的弟子眼中露出興奮之情。


    “堂主果然突破天命之境!重迴青春了。”


    “恭賀尊上青春永駐,江湖不老!”不知是誰首先喝到。這諂媚之詞卻是如疾病一般蔓延開去。


    “恭賀尊上青春永駐,江湖不老!”


    女人或許,對這類恭詞,天生缺乏免疫力,任小石看到有些陌生的妍徽音,動人的雙唇間,不可察覺的微微揚了起來。


    台上的春風碎雨樓郡主霽明月,早已起身恭候。


    “晚輩霽明月見過妍師叔”聲音自有一股令人心軟的魔力,“弟子受寵若驚。”


    霽明月確實受寵若驚了,作為客居的晚輩,在招婿這事上,她禮節性的第一個發出請帖,邀請鳳翔堂堂主,一直以來閉關的妍師叔,蒞臨。但是這請帖她自始至終認為隻是自己表達禮貌的手段,妍鳳舞不可能出席,也沒有必要出席。


    “賢侄女,無需多禮,我與你母親相交莫逆,今日是你擇婿的大好日子,春風碎雨樓離此遙遠,你母親無暇顧及,我這做師叔的卻是要來給你這大喜之日給把把關。”妍徽音,此刻外貌年輕,二十未到的麵孔,著實與這番話格格不入。


    好在此刻的妍徽音,無形之中有一股皇者之氣,沒有人因為她過分年輕的麵孔而輕視。


    一番禮節之後,妍徽音被安排在了台中中央,金色的九鳳椅不知道什麽已經被擺在了正中央,原本除在中央位置的霽明月此刻坐在了妍徽音下首。


    霽明月舉著酒杯向妍徽音敬了酒,場中氣氛才逐漸恢複,但自始至終因為妍徽音的存在,整個大殿拘謹了許多。


    之前主持的女子,向妍徽音行禮之後,用眼神向霽明月請示。見郡主點頭,才在音樂聲中,再次走到台前。


    “郡主前幾日,偶得半句詩句,今日正式考題之一便是這半句詩句,希望三位能補全下半句。”主持此番看向的卻不是任小石,而是今天三位正主。


    妍無極、紀北塵、禪宗少主淨真印。躍眾而出,任小石識趣的退到了一側。但台上的妍徽音和霽明月,幾乎是在同時,瞟了一眼離去的仁小石。


    兩個侍女,向妍徽音和霽明月行了一禮,兩人相向緩緩打開手中捧著的卷軸,待妍徽音看清了之後,再次合攏,麵朝台下眾人緩緩打開。


    幾個黑體大字在紅色卷軸上,躍紙而出。


    “同是天涯淪落人”已經有人念出了卷軸上的字。


    這沒頭沒腦的半句,場中眾人不以詩詞見長,但在心中默默一念,卻仿佛有無窮的韻味。


    黑紗罩著的霽明月,臉上有些微紅,隔著黑紗,她再次看了一眼,正呈發呆狀的任小石。見對方似乎對這半句沒有絲毫的感覺,內心不知怎麽的,突然出現了失落。


    “莫非不是他?”


    三位都是聰明人,知道這半句詩對霽明月有特殊情感,或許正是她自己所寫,感傷自己的人生。


    這突兀的半句詩詞,仿佛有魔力一般,令場中之人陷入情感的漩渦,高高在上的妍徽音也露出些許沉思的神態。


    江湖中人,詩詞原本不是她們所在行,但這些女子本身是鍾靈慧氣之人,可以說得天地造化的人物,輕易的品味出這詩句的苦澀。但終究是高高在上慣了,總感覺隔那麽一層薄紗,不能徹底品嚐出,此中滋味。


    三位主角,表情各異,他們都是世間少有聰慧之人,知道霽明月這句,與其說試的是詩詞能力,不如說是試驗這些男人,能否讀懂她的喜怒哀樂,能否讀懂她所在意的,能否對她過去生命所遭遇的感同身受。


    他們明白隻有沉入到這半句詩詞構建的情感中,才能有所感悟,才能給出匹配的情感答案。但最後處理起來終究


    淨真印,終究露出了不耐之色。禪宗弟子一直是這世界悲苦男人中被豁免的一小撮。他們不能理解底層男人的苦悶,高傲在他們心中長久以來一直存在。


    這種高傲,是因為他們自認為,對食物鏈高端的女性,有最終的裁決能力。霽明月長久以來追求武道不可得的苦悶,對他來說,實在是非常陌生的情感。他甚至有些不屑於這種弱者的自我感傷。


    “人生失敗誰能免,何必悲傷空自憐。”淨真印語中帶著傲然,他這一句可以說是徹底脫離了出題者的意思,甚至隱約有教導的意思。


    禪宗弟子中迎來一聲喝彩。好些女子看向淨真印,眼中光彩連連。對這種強者的心態,她們是由衷的欣賞。


    霽明月看向淨真印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露出厭惡的神情。


    “這天子驕子,自帶上天的賞賜,驕縱慣了,卻不知人世間的殘缺,有些是靠人力不能補救的。將上天的賜予,理所當然的認為是自身的努力傑出獲得。”


    紀北塵多少能理解霽明月的心思,他迴想自己的人生,其實與她多有相似,不過自己算是徹底想開了,知道天賦所限,好吃懶做,在幫中也不得罪人,雖然武功低微,但因為身份擺在那裏,而且和姐妹們關係極好,幫中也默許了他這種闊少爺的生活方式。他算是最滋潤的,人,一旦內心沒了掙紮,開開心心遊山玩水,人生也算多姿多彩了。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


    他卻是勸說起明月,要及時行樂,沒靈氣加持的人生,最多不過百歲,這種苦悶他是感同身受的,天命既然不可違,不如放下。


    霽明月看向紀北塵心中升起共鳴,但外表柔弱,內心一直堅持的她,終究不能放下,讓自己平凡下去,男人們多數是平凡的紀北塵的平凡,是正常的,但對霽明月來說自己卻是女人中的異類,她絕對不能容忍。坐吃等死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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