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舫,銷金窟,尋歡地,醉夢樓。


    能夠踏足哪一艘畫舫,都必須有與之匹配的實力與地位,而這,僅僅是入門檻的條件而已。待進了畫舫裏麵,想要獲得進一步的享受甚至得美人垂青相伴,那還得拿出一些硬條件,簡單來說就是權,財,才,名,至少得占上一個,若是多人相爭,免不了鬥得心肝滴血也得討上一口氣。


    七色舫中,除了紫色畫舫,其他六色畫舫都是有機會與舫中美人同枕共歡,隻要出得起價錢加上美人看得上眼。當然,沒人敢在裏麵使強耍橫,也沒人敢過分強逼那些姑娘做她們不願意接的生意。為何?因為這是大殿下的產業。曾經有不開眼的武林豪強,趁醉欲侮辱一個綠色畫舫的姑娘,當場就被幾個神秘男子打斷了雙腿,第二天就被人發現淹死在一口大水缸裏麵。官府不查,親眷亦不敢尋仇。


    紫色畫舫最為特殊,裏麵隻有三個姑娘,都是處子之身,都是奇女子,她們都得了大殿下的承諾,來去自如,任何人對她們行動或言語上有所羞辱,必將遭受大殿下府中供奉的追殺。


    但江湖人都知道,這三個女子,本就是厲害人物,她們要取一流高手的性命,也隻在頃刻之間。


    古長波在藍色畫舫的門口被攔住了。


    一個錦衣漢子臉上掛著職業般的笑容,柔聲道:“恕小人眼拙,不知公子名諱,來自何處,師承何人?”


    古長波眉頭微皺,但也知道這是七色舫的規矩,於是麵無表情地說道:“在下,古長波。”


    那錦衣漢子說聲告罪,轉頭進了門旁一間小屋,少頃出來,笑道:“古公子,可是來自天富城?鐵琴先生的外侄?十二天殺之七彎月公子的知交好友?”


    古長波一凜,淡淡道:“在下古長波。”


    錦衣漢子笑了笑,他自然聽出來古長波的言下之意,他要進去,憑的是自己的身份,而不想要借他人的光環。


    錦衣漢子伸出了手,笑道:“古公子,綠色畫舫以下,您可以隨意進去,但這藍色畫舫,恐怕不行。”


    古長波眼中精芒閃動,寒聲道:“你說的?”


    錦衣漢子寸步不讓,賠笑道:“小的也是按規矩辦事,古公子見諒。”


    古長波閉目不言,雙拳緊握,就待發作,忽聽得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古公子,朱筱筱姑娘有請。”


    那錦衣漢子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艾聲道:“朱,朱筱筱姑,姑娘請,請古公子進,進去?”


    一個嬌小的丫鬟叉著腰笑道:“不錯,就是姑娘有請。”


    錦衣漢子馬上對著古長波彎腰笑道:“古公子,請進。”


    古長波微微詫異,但也沒多想,邁步而入。


    那錦衣漢子在背後目送古長波進了大門,眼中羨慕之色猶且炙熱,低喃道:“這藍色畫舫的花魁級別的朱筱筱居然倒貼請他進去,看來這個古長波也不簡單啊,怪不得不願意假借他人名聲。”


    古長波隨著那丫鬟在畫舫內穿行,不多時來到一間小房的門口,房門虛掩,掛著一幅珠簾,華貴之中卻不失淡雅。


    古長波站定,凝目不語,那丫鬟嘴角扯了扯,微笑道:“姑娘就在裏麵,公子怎麽還不進去?”


    古長波嗤笑道:“若是在下的麵子有這麽大,一會少不得會請姑娘割愛,請小姐姐陪在下盡歡一宿。”


    那丫鬟臉色大變,低頭恨恨不敢再擠兌他。


    “古大哥,既然來了,怎麽不進來?”


    珠簾裏麵傳來一個略帶慵懶的聲音,卻又說不出地魅惑,但凡正常的男子,都必將被勾動原始的欲望。


    古長波卻是臉色蒼白,身不由己地後退了一步,他手指顫抖,驚恐道:“你!是你?”


    他鄉遇故知,本是一大喜事。


    但若其中一方心中有愧,另一方心懷怨憤,那麽這樣的一次相遇,注定尷尬。


    盛裝麗人一臉盈盈笑意,卻令古長波羞愧之色更盛。


    “小竹……”古長波澀聲開口。


    小竹!


    在天富城,古長波暗戀小竹,人盡皆知。


    隻是小竹心係江濤,一直對古長波不冷不熱。在江濤、元王、西門逸等人和繆若星的爭鬥之中,古長波為了幫助好友,急怒上頭之際對小竹進行了一番羞辱,這也成了他在麵對小竹時心懷愧疚的原因。


    小竹朱顏依舊,盛裝霓裳,笑容之間夾雜著幾分風塵和無奈。


    古長波與小竹靜對無言,許久,古長波方才長歎一聲:“小竹,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你若是捅我幾刀能解氣的話,我……我絕不閃躲。”


    小竹盯著他,噗呲一笑,柔聲道:“古大哥,你真傻……”


    古長波癡了,一隻粗礪的大手不知何時握住了小竹滑若無骨的柔荑,小竹手上一顫,卻也沒有抽開。


    “你……”古長波方要說話,一具幽香的嬌軀撲入了他的懷抱。


    柔軟、滑膩、充滿彈性與熾熱……


    說不盡繾綣,道不完纏綿。


    古長波摟著小竹,盯著手中的那杯酒。


    酒色清透,酒香濃烈。


    他雙眼微眯,慢慢地喝著,涓滴不剩。


    小竹伏在他寬闊的胸膛,吃吃笑著,眼角卻是滑下了一滴淚珠。


    古長波微笑著替她拭去了淚水,柔聲道:“這杯毒酒,雖然是你給我的,但我不會怪你,我本來就欠你太多,你……對我足夠好了。還有七天可活,太奢侈了。”


    小竹心中一陣絞痛,低聲道:“古大哥,我……我沒有法子……”


    古長波笑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江濤。我都理解,你還有什麽需要我去做的?我都答應你!除了出賣朋友。”


    小竹抬起頭,癡癡地看著古長波,伸出顫抖的雙手撫摸著他那變得消瘦的臉龐,顫聲道:“古大哥,若有來生,小竹願和你……”


    她的朱唇,被古長波灼熱的雙唇封住,說不出任何話語,隻能激烈地迴應著。


    是什麽?這般鹹?是兩人悲傷的淚水。


    小竹低聲笑道:“古大哥,方才你還沒進屋時,是不是對小倩兒感興趣?你今晚就留在這裏吧!我會安排小倩兒陪你的,她……她還是個稚兒哦嘻嘻。”


    還未等古長波迴話,小竹已然推開他,咯咯笑著把他關在了門外麵。


    門外,是個一臉懵逼的媽子,帶著不自然的苦笑,不自然地上前招唿古長波。


    “古公子,請隨我來,小倩兒姑娘已經在等著你了。”


    在一間略小的花房裏,盛裝打扮的小倩兒捏著粉嫩的拳頭,銀牙緊咬,不甘的淚水漱漱而下。


    原來這藍色畫舫的管事按朱筱筱(小竹)的意思,找到小倩兒,告知她今晚要盡心招待古長波,小倩兒雖是自小被賣到此等煙花之地,耳濡目染見識了太多的風月冷暖,心裏也有陷身其中的覺悟,但她仍舊有自己的夢想,她想在每年的花魁爭霸之中出人頭地,即使短暫也要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輝。明年她便有資格參賽了,突然卻被逼迫提前伺候客人,無疑是斷了她的夢想,怎能不讓她心傷欲絕!


    因為要爭奪花魁,必須是處子之身!


    雖說七色畫舫上不能使強用暴,但管事的同意讓她接待客人,也說明了對她其實已經放棄了,認為她沒有資格參加明年的花魁大賽。


    “一千兩,一千兩!一千兩就把我賣了嗎?小姐啊小姐,你好狠!”小倩兒心底在撕裂地呐喊著,淚水如同掉了線的珍珠一般濺落地麵,以致於妝容都有一些花了。


    小倩兒沉浸在悲傷之中,便是古長波進來,坐在她旁邊,她都未曾察覺。


    一條絲巾遞了過來,小倩兒下意識地接了過來,還未來得及說一聲謝謝,香肩就被一隻大手輕輕攬住。


    小倩兒身子一顫,就要躲開,豈料那隻手更加用力地控製住了她,耳旁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聽得古長波吃吃地笑道:“我說過,要小姐姐陪我一宿的,小姐姐這麽快就不記得了?”


    小倩兒粉拳緊握,銀牙碎咬,淚水更加止不住了。


    古長波慵懶地伸了伸懶腰,臉上笑意更濃。


    小倩兒淚眼婆娑,身子抽搐著,卻也不敢將古長波的手掌撥開,低聲哀求道:“公子,莫要……”


    古長波打斷她的話,正色道:“你有什麽條件?”


    小倩兒一顫,瞬間不再哭泣,抬起頭來凝視著古長波,良久方才幽幽道:“若是公子幫我報了大仇,我便是為牛為馬,也是心甘!”


    古長波道:“你且說來,在下可不一定能幫得上忙。”


    小倩兒正色道:“我想請你殺一個人。”


    古長波摸摸鼻子,笑道:“這個倒是可能做得到。”


    小倩兒咬牙道:“我便是酬勞!”


    古長波大笑道:“說來你別生氣,我出一千兩,今晚你就是我的了,我出一萬兩,今後你都是我的了,你卻和我談條件!”


    小倩兒臉色灰白,頹然欲跌。


    古長波一把拉住她,笑眯眯道:“不過,我這個人對殺人挺有興趣的,你且說說,若是我感興趣了,說不定還不收你一分一毫哩。”


    小倩兒聞言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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