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京中調令到了崇聖山大營之際,龍騁並未依詔,傳令百萬大軍留營待命,獨自趕往洛京。


    他的想法與擎聖一樣,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的家務事。


    龍驄望見獨自前來的小十六,心頭舒了口氣。


    是流血千裏,還是血濺五步,老十三始終遵循了父皇當年的教誨。


    上方的爭戰仍在膠著,蘇茉並不擔心龍驍,以他的能力,不會敗在龍驥手上。


    她趁著神龍衛盡出,皇宮無人值守的空檔,潛進宮去。她要去找雨奴,拿到她額間的承靈珠。


    她當年潛進宮救龍驍,也是在這勤德殿,如今大殿沒了穹頂的遮擋,百丈高空之上攪起的颶風,令得華麗的宮室內一片狼藉。


    承梁的金柱橫七豎八坍倒在地,殘垣斷壁間,滿頭銀發的男子轉過身來。


    “夜尊,你怎麽在這兒?”蘇茉略感意外。


    她這些年已經見慣這張酷似良彧的臉,指了指頭頂,“我看爍尊收拾那兩條逆龍夠嗆,你不去幫他一把?”


    夜攸撇了撇嘴不答,卻對她來此的目的了然於胸,“我猜你一定拿不到承靈珠,要不要和我打個賭?”


    蘇茉眉心一跳,這些年他對戰局的預測從來準確無誤,這位大能仗著時間道法的預見之能,一向烏鴉嘴,專言敗象。


    她起先賭輸過好幾迴,再不肯上當,一口迴絕。


    “不賭。”


    夜攸嘖了一聲,篤定又道:“到時別求我。”


    蘇茉眸光微凝,心下思量,今夜榆旬趕來,是擔心祭品有失,但此刻在擎聖的對峙下,他不敢冒險下來。


    她一瞬間已想到,夜攸為何打賭她拿不到承靈珠。


    抬眸望向大殿深處一坐一臥的兩個女子,沒認出長相老邁那人就是顥妍,卻與她有屬於女子的同樣直覺。


    她默默注視雨奴,貴為皇後,到底為何心底的怨念如此深重,要以欺虐為樂?


    在北幽見到嵐情,自她口中得知了皇後這些年的舉止後,蘇茉便有此疑惑,及至知道了內裏詳情,也猜到雨奴必是不甘作為承靈珠的載體。


    若說身為宿主的榆旬,是化念血咒這方祭壇上的神祗,龍禦皇帝辛苦攢來的願力,是供他享用的祭品,而雨奴,便隻是盛放祭品的器皿。


    在這場受益匪淺的交易中,看似光鮮亮麗,實則卑賤至微,怎會甘心。


    這些念頭如流水,眨眼的功夫,已在蘇茉的腦中劃過,甚至連夜攸為何來此,更要與自己打賭,皆有了明晰的洞察。


    她以空靈道心踏入化神境,這二十多年並未再提升境界。


    不論是閉關時的靜心感悟,還是在戰場上,冷眼旁觀那些於生死一線中激昂奮起的情緒,帶給她的,在紛雜執念背後,是意念堅定的道心。


    感悟他人道心對她來說,越來越駕輕就熟。


    隨著對時間法則愈加嫻熟的掌控,她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中,捕捉他人在千鈞一發之際,爆發出的強烈意念,這個過程被無限延長。


    蒼梧峰和拾快的時間道法,皆得自夜攸,在旻虛老祖來說,他擅長的是對未來時間的預判,拾快做為執壺人,卻在控製時間停頓與變慢上,更為優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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