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二月初二這日,雷雲寺會按慣例舉辦一個極為世俗的節慶,名為卿卿節。


    蘇茉一行人遠遠望見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的信眾,以及樹下高台上端然合什的僧人,這樣的歡愉與靜默,喧囂與肅穆,在這桃花樹下的熊熊火光映照下,顯出一種奇異的融洽。


    金童正在解釋這節日的由來,“過去每百年出一情僧,便有一卿卿,最初迎卿入寺是在二月初二,因此之後每年此日皆為慶典。佛子亦稱情僧,修習世間法,可娶妻生子,這卿卿,便是情僧之妻。”


    蘇茉心頭不知是苦澀亦或欣慰,緩緩念道:“世間難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若真是那人到過地球,照搬了那座雪域寺宇來此,想必也聽過那段淒美的愛情故事。


    在那個世界裏,世間並無兩全法,但在這裏,情僧可以有卿卿。


    她心中思潮起伏,卻仍是不明,那人在這個世界興建佛寺,難道獨獨是為了成全這段愛情。


    龍驍聽著她的念誦,眼中愣怔良久,漸漸帶上一絲淡淡的悲戚,“百年前父皇微服來此,正遇上迎卿入寺,上任情僧名叫桑吉。


    父皇當時有感於他與卿卿感情篤深,後來奉迎入京,聆聽佛理,以期世間真有輪迴之法……”


    他沒說下去,蘇茉知道,皇帝是盼著能與他母妃再續前緣,悄悄牽了一下他的手,“咱們過去吧。”


    寺前的歌舞已經停歇,信眾們井然有序在各座功德塔前供奉,因著卿卿節,來敬佛還願的大多是女子,多為求問姻緣、子息而來。


    雷雲寺在中州這片西域之地信徒眾多,許多凡人世代信奉,向佛之心虔誠,寧可自家無米下炊,亦要省下口糧來供奉佛寺。


    信眾的供奉是佛銀,一靈石可兌十兩,這佛銀在昌涼城亦是凡人間流通的貨幣。


    龍驍在藥王塔前,奉上十萬佛銀,被一旁的青衣僧人恭敬引至殿內,得白衣僧親自誦經祈福。


    雷雲寺僧人以衣色可辨別地位高低,紅黑紫白青五色,地位階層分明。


    青者入門尚淺,隻為僧仆,白衣在普通信眾眼中,已是所能見到的高僧大師。


    白衣僧誦畢,龍驍合什迴禮,“拙荊有孕在身,未能親來禮敬,在下想替她在藥王殿奉一盞明燈。”


    僧人神色肅穆,宣了聲佛號,“施主為尊夫人祈福,誠心可鑒。”


    喚那青衣僧過來,“帶幾位施主往藥王殿燃燈。”


    雷雲寺高十三層,平日對信眾開放的佛殿僅為前寺最底的三層,逢節慶或佛會時,方開放至六層。


    這藥王殿,便位於前寺最高的第六層。


    四人隨著僧人沿石階而上,之字階梯交疊往複,途經各殿,有大批信眾虔誠禮拜,亦有不少如他們一樣,供奉的多,可親往三層之上的佛殿祈福。


    他們幾人皆以龍角傳音,小鼎嘻嘻怪笑,“難怪主上要扮成個男人,要不然和王爺假扮夫妻,豈不是要挺著個大肚子。”


    蘇茉趁著人多,快速伸手,在他頭上敲了個爆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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