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身上的披風給蘇茉帶來安全感,或者是那上麵熟悉的氣味,抑或是身邊龍驍從容愜意的態度。


    蘇茉在這四周全無遮擋的孤峰之巔,忽然覺得心境開闊,有種不被束縛、無懼一切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覺得身體裏有一股洶湧的熱力,不可壓抑地要噴薄而出,學著上次龍驍那樣,揚頸發出一聲清嘯,嘯聲清唳,如鳳鳴鸞啼,悠長婉轉。


    身邊的龍驍也與她一同發出長嘯,他的聲音渾厚雄壯,如龍騰九霄,低沉豪邁。


    清亮和雄厚的兩股嘯聲,韻音高低合鳴,纏繞著轟轟傳向遠方,都帶著暢快恣意,痛快淋漓。


    兩人的嘯聲同起,又一同落下,雙雙互視一眼,都笑起來。


    蘇茉覺得滿心舒暢,眉眼間全是笑,隨後又將自己縮迴披風裏,裹緊了些,頭歪靠在膝蓋上,“這裏難道就是你平日修煉的地方?”


    龍驍長嘯過後痛快爽利,眸中奕奕神采亮若星辰,點頭笑道,“怎麽樣?這地方不錯吧。”


    蘇茉輕嗯了一聲,心裏有點明白,他這樣爽直開朗的性格,是怎麽形成的了。常年在這樣四麵開闊的絕壁之巔修煉,心境自然也會不受束縛地壯闊坦蕩。


    她的手從披風裏伸出來,指尖挾了一個乾坤瓶,笑吟吟地看著他,“喝一口?”


    這樣子,十足像她當日在暮雲沼澤中,誘他違規犯戒。她朝下望了一眼,“雖然腳底下是軍營,但距離可得有百丈遠呢,不算軍中飲酒吧?”


    龍驍大笑著拿過來,“你怎知道這是我平日偷喝酒的地方?”


    蘇茉也是哈哈大笑,再掏出一瓶小的,和他的碰了一下,仰頸飲下一大口。


    迴頭看他,仍像長鯨吸水一般灌飲,喉結上下滾動吞咽,有酒液順著唇邊流淌在頸間,隨即被他身體的熱力,蒸騰成淡淡靈霧。


    放下酒抹了抹嘴,龍驍微仰起頭來看她,他站的地勢略低,此刻她坐在台上反倒高些,視線正好落在她小巧圓潤的下巴上,那弧度柔美得讓人心中泛起憐惜,嫩白小臉上的肌膚,如同上好的白玉光滑潤澤,唇邊是淡淡的笑。


    她平日看起來斯文秀氣,長睫若擋住了明亮的杏眼時,顯得很守規矩的端莊文靜,然而龍驍能察覺到她骨子裏,有一種截然相反的叛逆,是對階級的藐視,對規則的輕忽,這種情緒並不強烈,是將自己作為一個旁觀者的淡然疏離。


    可能就是這種深藏矛盾的氣質,才讓自己對她如此著迷。


    “丫頭,你已是第二次引我在軍中喝酒,誘我違規了。”龍驍一隻手肘斜支在台上,懶洋洋地撐著頭,和她的挨得有些近。


    說到“引”和“誘”兩個字時,心頭莫名地躥上一股火熱。


    蘇茉的頭轉開去,看著遠方,忽然低聲笑起來,“我覺得,製定了規矩,重要的不在於是否人人遵守,而是它能帶來怎樣的效果。偶爾小犯,隻要無傷大局,便不為過,你覺得呢?”


    龍驍一直身處軍中,軍紀規則的製約已算是深入骨髓,卻又因為天生的那份狂傲不馴,遵守規則還是打破規則的兩種衝動,常讓他難以自抑。


    大多數時候,他以利益為最終目標,與她此時這番異與常人的見解,竟是不謀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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