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底伯爵絮絮叨叨說很多,塞繆爾安靜地聽著。


    他想多了解一些關於安娜的事情。


    從德拉底伯爵的敘述裏他了解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安娜。


    他也終於理解了很久之前德拉底伯爵對他說的安娜對他的優待是什麽意思。


    在德拉底伯爵的故事裏,安娜是一個典型的冷心冷清,隨性驕傲還毒舌的魔女。


    但是在他的這十多年和安娜的相處裏,他發現安娜並不是冷心冷清的。即使她傲嬌還毒舌,喜歡口是心非,但是卻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


    至少對他確實是這樣的。


    這樣的對比讓塞繆爾心裏暖洋洋的。


    這也證明他對安娜來說是不同的不是嗎?


    德拉底伯爵放下手裏已經空了的茶杯,臉上帶著舒心。這麽多年,他從未和別人講過他和安娜的事,即使那隻是一場短暫的相遇,但那也是他心裏最美好的迴憶。


    這是第一次同別人說起,也可能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說起。


    他沒有塞繆爾的好運氣,能夠擁有那個記憶力的小姑娘的真心,但是已經足夠了。


    他早在知道安娜身份時就放下了,隻是看到眼前這個優秀的少年難免會心生羨慕。


    他輕易就得到了自己求而不得的東西。


    “你來找我不隻是為了聽我講這些吧。”德拉底伯爵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少年。


    之前的事他也聽說了一些。


    同時對王宮裏的幾位王子生出了幾分不滿。


    因為安娜的關係,德拉底伯爵從一開始心就偏了。


    塞繆爾放下手裏沒喝幾口已經冰涼的茶,認真地望著德拉底伯爵,問:“魔女會死嗎?”


    “嗯?”


    德拉底伯爵被塞繆爾這個問題問的愣住了。“怎麽會問這個問題?”


    “您先告訴我會不會。”


    “按理來說…是不會的。”德拉底伯爵皺了皺眉想了想說道:“魔女是永生之物。但是…”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真正意義上永生的生物。就算魔女擁有永恆的生命,但是受了外界傷害也是會有可能死的。”


    突然,德拉底伯爵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擔憂地看向塞繆爾問道:“是不是你老師出了什麽事?”


    “我還不確定。但是老師變得格外虛弱,而且她突然說……”


    塞繆爾沉著眸子,緩緩將這幾天安娜的情況告訴了德拉底伯爵。


    聽完,德拉底伯爵沉默了許久。


    良久,才聽他歎了口氣,開口。


    “怪不得。她可真是……”


    “您知道是怎麽迴事?”塞繆爾突然站起來,眼光迫切地望著德拉底伯爵。


    動作太急,差點將身前的茶杯帶倒。


    德拉底伯爵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我大概知道是怎麽迴事了。你慢慢聽我說,別著急。


    安娜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你。”


    “什麽?”塞繆爾眼裏全是震驚,剛想開口,卻被德拉底伯爵製止。


    “你聽我說完。”


    “我第一次見安娜對一個人這麽上心,起初想著不過是因為從小將你養大的情意,可惜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安娜…動了感情。”


    聽到這話,塞繆爾心髒狠狠跳了一下,眼裏帶著不敢相信。


    老師…對他動了感情?


    德拉底伯爵沒注意塞繆爾神情的變化,繼續說著。


    “魔女的永生是用情感作為交換的。


    傳說最初有個魔女惹怒了神靈,神沒有殺死她,而是詛咒魔女永生不死。”


    德拉底看出了塞繆爾眼裏的疑惑。


    確實,永生不死怎麽迴事詛咒呢。但是若是永生的代價是拋棄愛情呢?


    “魔女永生,但是代價是心髒化為堅硬的岩石,永生永世無法體會愛情。若是魔女有一日體會到愛情的滋味,那一刻也將是她們生命衰竭的開始。”


    聽到這裏,塞繆爾已經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此時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該傷心了。


    開心老師也愛他?可是所這是以老師的生命為代價,那他寧願老師永遠也不懂,隻要老師願意讓他留在身邊就好。


    許久,塞繆爾艱難地開口:“有什麽辦法可以挽迴嗎?”


    挽迴老師的生命。


    德拉底伯爵聞言麵色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是安娜自己的選擇,這個選擇是不可逆的。


    “其實你無需覺得自責,這是你老師自己的決定,她既然願意選擇放棄永生也要愛你,那就證明她覺得你比永生更重要。”說完德拉底伯爵眼神淩厲地看著塞繆爾,鄭重地開口:“她做了這個決定,你得明白她為你放棄了多少,所以別辜負她。”


    德拉底伯爵沒有說若是塞繆爾辜負了安娜的後果,但是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塞繆爾望著德拉底伯爵的眼睛鄭重的點頭。


    他絕對不可能做對不起老師的事。


    說完德拉底伯爵神情一變,又恢複了以往的平和,仿佛剛剛威脅人的人不是他。笑著拍了拍塞繆爾的肩膀說道:“你也不必太過在意。安娜雖然放棄了永生但不代表她立刻就會死亡。她隻是壽命漸漸變得和普通人差不多了而已。”


    等離開書房天已經黑了許久。


    見天色已晚,德拉底伯爵留下塞繆爾,讓他今晚就在府上過夜。塞繆爾也沒有推遲。


    正吩咐一個仆人為塞繆爾準備房間,一個人匆匆向他們走過來。


    塞繆爾見過他,來人正是德拉底伯爵的管家。


    管家上前在德拉底伯爵耳邊耳語了幾句。隻見德拉底伯爵的臉色漸漸沉下去。


    “此事當真?”


    “當真。不過這件事很隱秘,如今知道的人不多。”管家小聲迴答。


    德拉底伯爵聞言點了點頭,麵色已經恢複如常。他轉頭對著塞繆爾說到:“今天已經晚了,你就在這兒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們可能還有些事得談談了。”


    塞繆爾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斂眸點頭,隨後跟在一個仆人身後去了給自己準備的房間,沒有多問什麽。


    看德拉底伯爵的樣子,剛剛的事情似乎是關於自己的,但是既然德拉底伯爵說明天再說,那他也沒必要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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