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了貓窟,這裏的一切,就好似恍然如夢一場,我還是先前那個什麽都不懂得靈淩兒,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這裏,對阿娘阿爹撒嬌,對小厭子耍小脾氣,吃吃喝喝,無欲無望


    如果我隻是靈淩兒,隨著命運遇到了顏易寒,沒有前塵往事,沒有悲傷,這一生又將會如何


    我總是在幻想我和顏易寒的結局,或許也會有難過,但這一生我們的結局應是美滿的


    自從迴了貓窟,我就再也沒有出過門,好似隻有酒能讓我撐下去,阿娘阿爹來過幾次,雖有責怪,但見我閉門不出的模樣也不在說些什麽,我怕他們擔心,隻道是被閉門修行了


    倒是小厭子,就算我施了消散酒氣的法術,他的狐狸鼻子還是聞到了酒味


    他曾多次來尋我,勸我出門走走,但我也不知道我該如何麵對這裏的一切,


    小寒說的話就像一根針紮在我的心裏,我也忍不住在想我現在到底算是靈淩兒還是仙渡,爹娘給我的感覺是我從未有過的,還有小厭子的嘮叨,爹爹對我的訓斥,白眉婆婆的慈祥


    到底是我在救池顏,還是我在毀掉顏易寒的一生


    就這樣捧著酒壇沒日沒夜的想,想的乏了就睡一覺,夢裏全都是顏易寒紅著眼眶的模樣,心痛難耐醒來,隻有酒才能緩解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不知幾天過去了,算算日子他也該來找我了


    果不其然,今天一早小厭子就來敲我的門


    “有兩個人指名道姓的找你,一個好像是當初那個和尚,見不見?!”


    “見”


    沒日沒夜的酒讓我的聲音變得沙啞無比


    門外的厭青聞聲愣了一瞬,緊握著拳頭目光複雜,有心疼也有憤怒


    皺皺眉頭,腫脹的雙眼,撐起沉重的身體,對著鏡子梳妝打扮一番,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今天過去應該我的任務也就結束了吧


    推開這扇沉重的大門,努力唿吸著新鮮空氣,有種死而複生的感覺


    “你這幾天到底怎麽了,一迴來就像失了魂一樣,是不是那個和尚欺負你了?!”厭青一見到我就發揮了他嘮叨的能力


    “我沒事,你別擔心了,我很快就迴來”


    扯起一抹安慰的笑容,我知道他在擔心我,先前是我太愚笨一直以為他是在欺負我,實則卻是在保護我,隻可惜有些事情是永遠都不可能的


    在貓窟的邊界,有棵碩大的姻緣樹,樹上隨風而揚的紅絲帶是相愛之人許下的心願


    顏易寒身影略顯單薄,筆直的站在姻緣樹下,風吹動了他的白衣,像一隻高傲的白鶴


    白墨亦率先看到了我,先是生氣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沒好氣對顏易寒道:“不讓你來非要來,自己找死我也救不了你”然後微微頷首“喏,催命鬼來了”接著搖頭歎息走開了


    不禁苦笑,白大哥的形容還真是形象


    顏易寒轉過頭,他的眼睛裏滿是欣喜的光芒


    “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再見我”他激動的說道


    我都如此了,他還對這份感情存有希望,可是,這份希望將會把你摧毀


    握緊拳頭


    冷冷的抬起眼,不能有一絲感情的流露:“當然要來了,畢竟你體內的魂魄是我的愛人”


    顏易寒眼裏的光倏然暗了


    “我來隻想問你一件事”


    緩緩抬起星眸,閃爍著殘存的希望


    “你可曾……愛過我,無關乎他人,隻因為顏易寒”


    他的眼睛滿是期待的神色,又好似飛蛾撲火般的決絕


    緊握著拳頭,佯裝無情的看著他,冷嗬一聲:“你覺得你配嗎?一個愚蠢的凡人也妄想與天界上神掙個高低”


    如何沒愛過,我愛你愛的徹骨,無論我是誰,你又是誰,有無記憶,你都是我命中的一束火,闖進既點燃一切,再也撲不滅,攆不走


    顏易寒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隻是他不甘心,他生來高傲,自信,自以為可以贏得小貓的心,卻不曾想眼前之人已非彼時,尋尋覓覓,唯餘滿地狼藉


    他苦笑的流下了淚:“你看這世間什麽都對,唯獨時間就是不對,也不知我是輸給了我自己,還是輸給了幾萬年的他”


    明明我對他的愛意自始至終都是一樣,明明知道他們兩個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可為何我會覺得我在傷害另一個我愛的人亦愛我的人


    猛然轉過身去,不讓他看到低落的淚水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你的一生不過萬年仙途中的彈指一揮,又何必拘泥於幸福與否”


    他失聲嘶吼道:“往後與我有何關係,我隻有眼下,也隻在乎眼下,你們視若塵埃的幾十年卻是我的一生!”


    末了沉下聲音,決絕道:“是不是我一生淒苦就能救迴你心中的神”目光有憤恨也有悲傷,嘴角微微上揚:“你大可死了這條心,我這一生一定會過得順順利利,喜樂安康”


    然後揮袖決絕離開,隻留一抹淒涼的背影


    知道他走了我才看迴頭去看他,伸出手想要觸摸他,他還是這麽好看,一襲白衣如初見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心空了


    “難過嗎”


    白墨亦抱著胳膊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嗯”


    重重的點頭,何止是難過


    “活該,就該讓你也去天梯走一遭”白墨亦沒好氣道


    我沒有反駁他,他說的對,這一切都是我活該


    白墨亦見我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話鋒一轉:“你是不是傷心他會幸福的活下去,然後讓你的心上人渡劫失敗”


    我沒有細想他的話,隻知道他說的不對


    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不是,我傷心是因為小寒傷心”


    白墨亦倏然笑了,朗聲道


    “跟你開個玩笑”


    “一點都不好笑……”


    白墨亦收住了小,摸了摸鼻子,其實他這種時候還能笑,也是為了測試靈淩兒到底心裏有沒有顏易寒,他太心疼他這個兄弟了,尤其知道他做的一些事後


    歎了口氣凝聲道:


    “算你有點良心,其實你不用擔心他會幸福活下去,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他不是修仙的嗎,不是能活幾百年嗎?!”


    “你可知為何有天梯,卻鮮少有凡人能過”


    “難道不是因為天梯如同煉獄,所以凡人才過不去”


    縱使我在過了幾萬年,這凡人上天的天梯也著實沒去過


    白墨亦搖搖頭


    “你想的太簡單了,過天梯的凡人無非是為了天界磅礴的靈氣,能在短時間內飛升,所以就算凡人挨過天梯,在盡頭時也會有個界靈加強難度”


    “所以你的意思是?”


    白墨亦聲色難過一字一句道:“天梯的盡頭有個界靈,等待著過天梯之人,與之打成條件,過天梯的條件就是交出剩餘壽命,之餘三年,這些凡人為了修仙肯定願意賭一把,


    若是賭贏了,三年之內飛升成仙,這活多久界靈也就管不著了,賭輸了,也就剩三年壽命了”


    “你的意思是……”


    我好像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他原來說的想讓我在陪他兩年是這個意思,他之所以裝傻是想在餘下的壽命好好與我活下去


    “此事我也是才知道的,他怕你一個妖在天界受為難,所以才急不可耐的迴來,自己的生死早就拋在腦後了”


    “所以他一開始就心知肚明這一切,還努力的對我歡笑,拖著殘缺的壽命,看著我一步步的傷他,故意裝傻就是為了在最後的兩年好好的陪在我身邊”


    自責的潮水將我淹沒在海底,蹲在地上泣不成聲,我好像是世間最無情的人,一顆赤誠的真心擺在我的麵前,我卻將其親手捏碎


    白墨亦拍著我的肩膀,低聲道:“反正你現在已經將他的心傷的透心涼,就離他遠點吧,留點情麵,反正你的池顏上神一定會迴來的”


    白墨亦幾近哀求的說道,這幾天顏易寒的模樣他看的一清二楚,顏易寒生來傲如烈日,現如今卻卑微如塵埃


    “還有一劫”我緩緩抬起頭,哽咽道


    “生別離”倏然笑了:“我都如此待他了,我的死居然還是他的劫數”


    我本以為我傷透他的心便好,然而今天重宸傳信,這一場鬧劇的結局是我的死亡


    白墨亦低垂著眼眸,目光複雜:“情一事何人能說清,縱使他對你失望透頂,一顆心已經千瘡百孔,他依舊放不找你”


    我沒有說話,悲傷之餘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愛不得,生別離,親別意


    這兩劫皆在我身,親別意又該如何過,他原先與父母離散,也算是曆經親別意,可是他現在找到了生父,這劫又該如何?


    “白大哥,你說你說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會是怎樣的安排”


    這麽沒頭沒腦的話讓白墨亦皺起了眉頭:“這……一般都是猜不到人對往後未可知的事所給自己的自我安慰”


    他的話太饒了,給我轉暈了,也罷我如今又能怎麽樣呢,也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白墨亦看著遠方黯然道:“我也該走了,按理說這種事候我不該走,但我聽聞極北之地有複活死者的傳說”


    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我這就啟程去那裏,兩年後我會還會迴來,在顏易寒最後的時刻陪陪他,盡我身為兄弟的情意”語盡,飲盡酒壺中的佳釀


    又到了最悲傷的分離時刻,此一別恐今生再難相見


    擦去眼淚,努力扯起一抹笑


    “白大哥,保重,我們有緣再見”


    白墨亦搖晃著空了的酒壺,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嗯~也不知道小貓咪是哪家神仙,有沒有能力討點王母娘娘的桃花釀”


    輕輕一笑,拱起手:“小妖靈淩兒就此告別白大哥”


    然後用天族禮儀又道:“瀛洲仙渡,誠邀白仙友把酒言歡”


    白墨亦聽罷一愣:“我聽過你,墮過仙,成過魔,大名鼎鼎啊”然後將空了的酒壺放在嘴邊,一副暢飲的模樣


    “好了,再見了小貓咪~白大哥走嘍”然後晃晃悠悠往遠處走,喝著空掉的酒壺,流著無聲的淚


    “再見了,白大哥”


    這凡間的一切也該告別了,也該告別曾經那隻天真無邪的小貓了


    擦去淚珠,打算去見阿爹阿娘的最後一麵


    走到姻緣樹下,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筆記


    用手拿起那張隨風飄蕩的紅綢,上麵用金色筆墨寫著:“若能不負如來不負卿”


    淚水又一次無力的落下,將紅綢貼在心口失聲痛哭


    我都忘了,他本是佛修,是金山寺最有前途的和尚,卻為了我廢去一身靈力,背棄師門迴歸凡俗,是我把他拉進萬丈紅塵,現在又將他熾熱的感情丟進冰河


    他在心裏還是有不舍,看字跡,這是他初來貓窟寫下的,我經常看到他一個人捧著一本佛經出神,我那時愚蠢至此,竟看不出他的不舍遺憾


    他現在應該後悔還俗了吧


    在姻緣樹下一直哭到晚上,才想起來我該迴家了


    迴到家裏,爹娘的房間還未熄燈,怕打擾他們休息,便放輕了腳步,可是開門的聲還是吵醒了阿娘


    “怎麽現在才迴來啊,那兩個人走了嗎”


    阿娘打著哈氣出門,揉著睡眼


    “哦,他們走了,阿娘怎麽還沒睡啊”施法掩蓋哭腫的雙眼


    “我們家小貓咪一天都沒吃飯了,還不是怕你餓了”阿娘寵溺一笑,進了房間端出還熱乎的飯菜


    與阿娘坐在房間裏,熱氣騰騰的飯菜模糊了我的眼睛


    “阿淩最愛吃娘親做的糖醋魚了”用筷子夾起魚肉放進嘴裏,還是這個味道,是我從小到大最愛的味道


    阿娘咯咯笑著:“原本你阿爹想等你一起吃飯的,可是你一直沒迴來你阿爹又貪睡,便忍不住睡著了”


    微微一笑:“阿爹不是最愛白日睡覺嘛”


    阿娘挑去魚刺,將魚肉放在我的碗中,不經意的說道:“你許久都沒迴來,一迴來就躲在了屋子裏修煉,你阿爹想你了,又不好意思說,便天天到你門口溜達,你這次就別走了,陪陪阿爹阿娘吧”


    眼眶濕潤了,我終究還是靈淩兒,凡間的情感也是我不可割舍的,經管不過區區十幾載,但也曾是我的一生,我如何能夠輕易割舍


    忍不住想問重宸,這到底是池顏的劫還是我的劫啊


    “阿娘,阿淩不走了,阿淩會好好陪著阿娘和阿爹”情不自禁的抱住了阿娘,哭了一天的眼睛,還是忍不住的流淚,哪怕眼睛已經生疼,就當做我貪心,讓我在這裏在待幾日,陪陪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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