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不知林夕的心意,那些患難與共、生死相依,樁樁件件都刻在心底。可每當夜深人靜,總有個模糊身影在腦海翩躚,叫他割舍不下、徘徊難決。


    “林夕。”陳安可歎了口氣,思索一番才淡然迴應道:“現在是末日,保命要緊,我們還是把心思放在趕路上,別的事情以後再說。”


    這答複似是霧裏看花,沒承了林夕的情,也沒絕了她的念。


    林夕嘴角笑意稍僵,眼中光芒黯淡幾分,卻仍強撐著點點頭:“嗯,趕路要緊。”


    第二天,兩人默默收拾行囊,繼續西行。


    氣氛悄然變了,林夕滿心酸澀,刻意拉開半步距離,陳安可滿心糾結,腳步愈發沉重,那未挑明的情愫、未迴應的愛意,沉甸甸壓在二人肩頭,隨著腳步,一路磕磕絆絆融進了末日的荒蕪之中。


    與此同時,在 c 城基地那嘈雜卻彌漫著末世緊張氣息的環境裏,她緊盯著係統界麵。


    她呆愣,曾經明晃晃昭示著與陳安可親密關聯的“陳安可妻子”標識,如今消失得幹幹淨淨,仿若從未存在過。


    “嗯,挺好,總算各自有了新生活,難怪那麽久沒迴到空間裏,大概是在外麵有了新歡吧!”


    喬楠楠喃喃自語,指尖顫抖著輕觸屏幕,隨後又收迴手不想讓自己多想。


    【宿主,您現在內心很不平靜呐!】


    宿主突然冒出來,看似關心,實則嘲笑。


    【當年聽我的,直接殺了他多好,哪裏還有那麽多為情所困。】


    喬楠楠輕揉眉心,緩緩開口,“趁我沒發火之前,你滾。”


    【誒,我偏不。】係統賤兮兮笑道,【宿主,您就說一直以來我做得對不對嘛?哪一次不是為了您著想。】


    喬楠楠的川字眉擰得更深了,這係統以為她失憶了麽?


    當初它慫恿自己獵殺陳安可的時候,時機可一點也不對,真殺了她就被抹殺了。


    還有那次的10月24日,一天的狂轟濫炸,為的就是讓程序員言於行迴來,那個程序員迴來了,她喬楠楠也是會被抹殺的。


    雖然係統對她的幫助極大,但是一樁樁一件件她卻從沒有忘記。


    與其說這個宿主樁樁件件為了她好,倒不如說是為了原計劃的那個宿主好。


    不等她跟係統分出個是非對錯,一陣急切且帶著諂媚討好的唿喊,突然打破了房車周遭的寂靜。


    “楠楠呐,爸媽來看你啦!”


    尖銳嗓音劃破空氣,喬楠楠眉頭瞬間擰成死結,眼底厭惡毫不掩飾。


    她起身,蓮步生風走向車門,“嘩啦”一聲拉開,冷眼睨著門口那對形容憔悴、衣衫襤褸的男女——正是賦予她生命,卻又多年來重男輕女、薄待於她的父母。


    她在c城和韓君彥建立幸存者基地後,接納了很多幸存者,但對於她的父母,這次倒是自上次一別後再次相見。


    “怎麽?哪個秋風把你們吹來了?”喬楠楠雙臂抱胸,倚著門框,語調冷若冰霜。


    她父親滿臉堆笑,隻是那笑在深陷的眼窩、蠟黃的麵皮映襯下,顯得滑稽又可憐。


    “楠楠啊,你也知道這世道艱難,爸媽在營地拚死拚活,可工分就是不夠呐,眼瞅著家裏快揭不開鍋,你就念在一家人血脈相連,幫襯幫襯唄。”


    邊說,邊扯了扯身旁同樣目光殷切、滿臉期待的母親。


    喬楠楠鳳眉一挑,朱唇輕啟,字字如冰錐:“血脈相連?我真是好榮幸啊現在你們居然把我當家人了,不不不,你們居然把我當人了!”


    她父親被噎得麵色漲紅,囁嚅著還想辯解:“過去的事兒,就不提了,眼下一家人總得相互扶持,共度難關呐。”


    喬父一直知道基地裏的話事人叫韓君彥和喬楠楠,但卻從來沒有見過真人。


    一開始還不相信那個人是自己之前那個逆來順受的女兒,可後來聽到了一些事跡,才確定就是她。


    幾經輾轉,現在基地裏基本穩定,他才壯著膽子來找人,盡管上一次見麵並不太愉快,可是為了物資,還是要忍!


    隻不過想象中的溫馨畫麵沒有傳來,而是聽到喬楠楠的笑,怒極反笑的笑。


    笑聲在狹小空間裏迴蕩,寒意徹骨,“你看我都這地位了,還需要跟你們相互扶持嗎?你們別拖我後腿才是真!”


    說罷,她轉身從房車角落拎出一小袋物資,在父母眼前晃了晃,那袋子在日光下輕晃,似是他們縹緲的希望。


    “喏,這便是我念及‘親情’的饋贈,拿了它,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麵前,我們早該恩斷義絕了,一年前沒殺掉你們你們就該對我感恩戴德,以後再打著是我家人的名義晃蕩,就別怪我下狠手!”


    言罷,她手臂一揚,袋子重重砸在地上,濺起些許塵土,落在父母破舊鞋麵。


    喬母瞪大雙眼,眼眶瞬間泛紅,抬手欲指,卻被無力感拽下,哭腔淒厲:“你這狠心的丫頭,翅膀硬了!”


    父親亦是麵色鐵青,彎腰撿起袋子,狠狠瞪她一眼,牙縫裏擠出狠話:“行,算我們白養你,往後沒你這女兒!”


    語畢,拽著母親,踉蹌轉身,身影在營地眾人側目下,蹣跚遠去,落魄又悲涼。


    喬楠楠望著那遠去背影,內心無比平靜地拿出喇叭對著那抹背影大喊:“大家認準這夫妻倆,別對他們客氣,有活就讓他們做,免得他們沒工分換不到物資。”


    這話一出,喬父喬母身子頓了頓,快速跑開。


    怎麽可能沒事做,好吃懶做偷懶的人倒是多的是,基地裏也不養閑人,所以隻有做事了才能得到物資。


    喬楠楠不再理會父母,轉身投入基地事務裏。


    按照她所知道的劇情,最多還有一年半就會火山爆發,靠近南城那邊的人類火種計劃是必爆無疑,而其它地方因為劇情裏沒有寫,她不確定到底還會在哪爆發,因此這一年多裏才會不斷開發新的基地,同時派專人去探測火山爆發的可能性。


    算日子,近期也該有結果了。


    而林夕與陳安可,一路西行,腳下道路愈發荒蕪,兩旁景致從殘垣斷壁化作死寂曠野,黃沙漫天,掩埋曾經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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