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醫院,一個渾身是血已經昏迷過去的男人被推進手術室,兩個小時後,他被送入普通病房。


    在醫院被匆匆包紮完的唐曉曉做完筆錄就趕了過來,她在病房門口,看到了不遠處依牆站著的許遠禾。


    他像是剛剛哭過,眼睛紅紅的,唐曉曉走上去,抬手猝不及防的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徹整個安靜的走廊。


    許遠禾被打的偏過頭,唇角滲血。


    他沒有動,也沒有生氣,隻是捂住臉,聲音嘶啞的跟唐曉曉說著,“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


    唐曉曉怒吼,指著許遠禾罵道:“我早就跟你說過,處理不好身邊的事就不要跟皖皖在一起!你呢?你做了什麽?你說的會好好保護她,就是任由前女友撞死她嗎?!”


    她扯過許遠禾的衣領,惡狠狠的瞪著他,“我這麽放心的把皖皖交給你,你做的這些事有哪一件讓我滿意過!”


    “許遠禾,我多希望現在死的是你。”


    許遠禾不久前才收迴去的眼淚因為唐曉曉的一句話控製不住的重新湧出來,他顫著手捂住臉。


    “對不起,我不想的。”


    他不想的,可是有用嗎?


    人死不能複生,更何況蘇皖是為了救他而死。


    她還說讓他好好活著。


    活著做什麽?


    她都走了,又憑什麽要求自己活著?


    蘇皖就是吃準他的心思,才會說出那句話。


    唐曉曉鬆了手,許遠禾渾身力氣像被抽幹一樣順著牆壁滑坐下來,埋頭進自己膝蓋裏。


    唐曉曉看著他白襯衫被染的髒汙,突然想起蘇皖有次聊天的時候說過。


    她那時候剛跟許遠禾在一起,手裏還拿著他給買的奶茶,小口的吸著裏麵的珍珠,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名叫幸福的光,她說,“許醫生最愛幹淨了,我衣櫃裏擺了好多他的白襯衣,每次都要自己熨的平平整整才掛起來。”


    可蘇皖嘴裏那個最愛幹淨的男人,此時此刻身上有著無數灰塵。


    唐曉曉看著那個低入塵埃裏的男人,霎時間沒了指責他的興致。


    蘇皖已經不在了,這個她拚命救下的男人,唐曉曉不想動他,她不希望九泉之下還讓蘇皖心寒。


    扔著一句“我去看看何明”,唐曉曉轉身再也沒有迴頭。


    何明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現在人也醒了,唐曉曉推門進來,正好撞見他起身準備下床,她當場怒道:“你想死嗎?!不好好躺著下什麽床?嫌棄傷口傷的不夠深?”


    何明碰到鞋子的腳頓時縮迴來,連聲搖頭,“沒有沒有,我不是,曉曉姐,我...”


    “躺好。”


    唐曉曉走到他床邊坐下,盯著他身上那些紗布,輕輕碰了下,何明反射性的身體一抖。


    “是不是弄疼你了?”唐曉曉抽迴手,輕聲說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碰你了,抱歉。”


    “沒。”何明連忙抓起她的手直接摁在傷口上,惹的他悶哼一聲,唐曉曉嚇得就想縮手,何明緊緊抓著她的手腕不讓她動,笑的像個憨憨,“你看,一點事都沒有。”


    唐曉曉直接哭了,她直接撲到何明身上,何明受寵若驚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手笨拙的拍著她的背柔聲哄著,“是我抓疼你了嗎?還是什麽?我不疼的曉曉,真的不疼。”


    男人的細語聲隻換來更大的哭聲。


    唐曉曉抱著他的腰,嘶聲的說著,“何明,我沒有皖皖了,我沒有皖皖了。”


    “蘇姐怎麽了?!”


    ————


    蘇皖的葬禮上隻有一些平時往來比較多的朋友,整個葬禮是許遠禾親手操持的,唐曉曉受到的打擊太大,根本沒辦法去主持操辦這些事情,她讓何明去幫忙。


    何明站在門口帶著每一個來參加葬禮的人去蘇皖的靈堂前,有些知道許遠禾的,就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搖著頭說不出話,許遠禾對著他們點了點頭。


    他的朋友也來了。


    “老許,節哀。”


    是上次來送小翠的那個朋友,他站在許遠禾身邊,看向那張灰色的照片,照片裏的女人有一張溫婉的麵容,桃花眸裏有著獨有的柔情。


    他像前麵那些人一樣拍了下許遠禾的肩膀,說道:“嫂子很漂亮,跟你很配。”


    許遠禾抿唇,他嗓子幹的發緊,輕聲道:“謝謝。”


    “陳秋曼今天被判刑,你知道的吧。”朋友給他說著,“陳家想救她,救不上,被判了十二年。”


    許遠禾聽見那句陳家要救人,頓時嗤笑出聲,“救,他還想救陳秋曼?”


    時光倒退迴到蘇皖死後的第二天,陳秋曼找上門來,她笑的好不肆意,對著許遠禾趾高氣昂的說著,“許遠禾,現在蘇皖死了,你隻能是我的。”


    許遠禾身邊全是空酒瓶,他看見陳秋曼那張臉,就覺得惡心反胃,抄起一個酒瓶就砸過去。


    陳秋曼根本沒被他的動作嚇到,她避開酒瓶走到許遠禾身邊,蹲到他麵前捏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惡聲說道,“你想殺我?我告訴你許遠禾,這輩子你都隻能是我的,跑不掉的。”


    許遠禾用力拉開她的手偏過頭,“陳秋曼,你難道就不覺得自己有罪嗎?”


    “我有罪?”她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大笑起來,“我有罪,那你呢?你就沒有嗎?許遠禾,我們在一起八年,你說分手就分手,如今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敢說自己沒有罪嗎?”


    她有多喜歡許遠禾,二十歲時他是校草,她是校花,別人都說他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她不嫌棄許遠禾的出身,冒著被父親趕出門的風險也要跟他在一起。


    她有錯嗎?沒有!


    這一切都是許遠禾造成的!


    如果他們不分手,如果他們還在一起,說不定現在早就結婚了。


    哪有蘇皖什麽事!


    “我那麽喜歡你,你就不能原諒我那點錯嗎?婚禮的蜜月我都計劃好了,隻要你點頭,現在我們就去民政局。”


    陳秋曼的眼神突然變得甜蜜又瘋狂,“許遠禾,你是我的,我的!誰也不允許別人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就連你自己也不行!”


    許遠禾靜靜的看著她瘋癲。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當初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姑娘,一夜之間變成了現在這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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