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棋!這手下得好啊!”


    茶室內,棋局兩邊圍滿了觀眾,蘇家老爺子一時沒忍住大喊了出來。


    周國潮和沈莊原本還在品茗閑聊,被他這麽一吆喝也來了興趣,紛紛起身移步棋局,沈蘭曦和沈清予自覺讓出空位。


    棋局廝殺得很厲害,兩線膠著可謂勢均力敵。


    乍一看的確是這麽迴事,但如果細細品味……


    沈莊不動聲色看了沈歸靈一眼。


    “嘶~”周家老爺子冷吸了一口涼氣,他是個棋癡,下了幾十年的棋一眼就看出了這裏麵的蹊蹺。


    這勢均力敵不是殺出來的,是下出來的。


    周國潮表情怪異,不敢相信打量著沈歸靈,這小子竟然給他孫子下指導棋?!


    雙方戰損的情況一模一樣,絞殺到現在就剩三個不能出圈的光杆司令了,周國潮擺擺手,“行了,平局。”


    周宴珩臉色不太好,其實棋局下到後半段,他已經意識到自己一直被對家牽著鼻子走。他用了很多方法試圖打破僵局,但對麵就像一道深不見底的旋渦一直包裹著他,無論他吃掉沈歸靈什麽棋,下一步沈歸靈總能精準吃迴來。


    這種下法簡直是赤裸裸的侮辱,但最讓周宴珩不能忍受的是,這小子竟然裝逼說自己是自學的,自學能學成這樣?先天棋聖聖體?


    周國潮見周宴珩還想再下,不輕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珩,可以了。”


    周宴珩強忍著掀桌的衝動,努力調整唿吸,慢慢將手落迴原位。


    “我輸了。”


    沈歸靈臉色尋常,眼梢掛著處變不驚的溫柔,“我也沒有贏,是平局。”


    棋局以局麵定輸贏,並非以口頭論輸贏。


    周宴珩眼瞼微抬,終於開始正視眼前的對手。


    這局棋他連認輸的資格都沒有,輸贏還由對家說得算,沈歸靈這哪是在贏棋?分明是在碾壓他的心態。


    周宴珩的審視目光帶著刀鋒,沈歸靈卻沒有任何反應。


    蘇家老爺子雖然是爛棋簍子,但旁觀者清,剛剛沈歸靈做局連吃周宴珩一炮一馬,那心思可謂七竅多了一竅,不然他也不會忍不住吆喝起來。


    蘇敬琉故作隨意擦了擦手裏的煙鬥,輕輕拍了拍沈歸靈的肩,“後生可畏啊。”


    沈莊對沈歸靈的表現很滿意,但今天畢竟是沈家做東,也不好冷落了其他人,他哈哈大笑,轉頭看向周宴珩,“阿珩,你輕敵了吧?”


    周宴珩眼瞼微彎,刀鋒埋於眼底,“心服口服。”說罷,還故作無奈看向周國潮,“爺爺,都怪您把話說得太滿了,我這臉丟大了!”


    一時間,茶室的氛圍歡樂了不少。


    沈眠枝立馬安慰,“阿珩哥,你和阿靈哥一樣厲害,不是平局嗎?”


    周宴珩嘴角微微一僵,又笑了過去。


    這裏麵也就沈眠枝和傅綏爾真的以為是平局,但傅綏爾關心的角度不同,她舉手示意,“爺爺,如果是平局這彩頭該怎麽算?那是不是我們都輸了?”


    大家這才想起還有彩頭的事。


    沈莊想了想,“既然是平局,那彩頭就是阿靈和阿珩的了。”


    沈蘭曦比別人看得更深一層,沈歸靈不僅打了周宴珩的臉,還把所有人的彩頭都吃了,關鍵是不顯山不露水。


    沈清予一臉無語,虧他還想趁機賺點,沒想到全賠進去了。


    沈執上前清點彩頭,沈莊之前有言在先,所以小輩也沒敢下多少,但有姚禮和蘇家老爺子在,他們這樣的人物手上隨便摘下一樣都不可能是小數。


    最後,蘇敬琉的綠鬆石手串給了沈歸靈,姚禮的高奢鱷魚表給了周宴珩。


    看著小輩苦不堪言的模樣,沈莊倒是樂了,“怎麽?都輸了?”


    沈執,“也不是,薑小姐沒下注。”


    “嗯!”沈莊趁機表揚,“這就對了,賭博有輸贏,要不想輸就不能有僥幸。她人呢?”


    沈清予沒個好眼,“這您也要硬誇?那小鬼能有這覺悟?她就是沒錢。爺爺您別忘了,您前腳才把她零花錢克扣了,我可告訴您,那小鬼就跟掉進錢眼了一樣,您扣她錢她保管生氣不想搭理您了。”


    “誰說的?沈清予,背後蛐蛐別人必被人蛐蛐。”


    話音一落,薑花衫風一樣跑了進來,“爺爺~”


    沈莊眼前一亮,他還沒見過這樣的薑花衫,牛仔褲白t恤還戴著一頂鴨舌帽,比起以前白裙子、粉裙子、花裙子的精致,眼下這樣更有青春的張力。


    沈清予不滿敲了敲她的帽簷,“叫誰沈清予?沒大沒小?”


    “你教訓誰?”沈莊抬手,用拐杖對著沈清予的頭就是一棒。


    “……”沈清予頓然無語。


    鬧了一會兒,管事進來通知午宴已經準備好了,正廳的阿姨直接將廳內十二幅花鳥花梨門推開,茶室和正廳瞬間並成了一間,


    沈莊一派東道主的姿態,樂嗬嗬看著眾人,“走走走,吃飯去。”


    周、蘇、姚三家主理人與沈莊並肩走在前,其餘些個小輩三兩落單跟在後麵。


    趁著上桌的功夫,傅綏爾一把拽著薑花衫的肩膀,咬耳朵,“衫衫,剛剛下棋下到一半的時候,我看見姚家管事的電話響了,他出去時我沒敢跟著,但我聽了你的,響鈴的時間和迴來的時間都記下了。”


    薑花衫抬眸看了姚家管事一眼,原本她也隻是死馬當活馬醫,難不成真被她瞎貓撞上死耗子了?


    如果姚家管事接電話的時間和她撥號的時間完全吻合,那豈不是就可以鎖定其中一個鑽石會員了?


    事情太順利薑花衫突然感覺很不真實。


    “你們兩個,哪這麽多悄悄話啊?”


    薑花衫和傅綏爾一起抬頭,這才發現所有小輩都已經端杯起立,就她們倆沒動靜。兩人趕緊彈跳起身,端起桌上的牛奶。


    沈莊也沒苛責,轉頭看向身側幾個老頭,“來,大家一起。”


    眾人紛紛舉杯,一飲而盡。


    “行了,坐下吧,今天是家宴不要拘束,你們年紀相仿又是同學,應該有很多話題,不用管我們這些老頭子,你們暢所欲言。”


    沈莊說完,薑花衫和傅綏爾繼續咬耳朵,兩人也不知道哪有那麽多話?你一句我一句就沒停過。


    相比起來,另外幾個就顯得非常冷淡了,各自看著前麵的菜,完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沈眠枝略有些尷尬和無措,想加入薑花衫和傅綏爾但又害怕碰壁。


    周宴珩看出了她的心思,身子微微側傾,“枝枝,你吃蟹嗎?”


    沈眠枝原本還在糾結,沒想到周宴珩忽然跟她說話,略有些不好意思點了點頭,“吃。”


    周宴珩點頭,挑了一隻又大又肥的母蟹遞給身後的阿姨。阿姨連忙接過,沒一會兒一隻被拆解分明的大閘蟹又被原封不動端了上來。


    “吃吧。”


    周宴珩接過盤子順手遞給沈眠枝,語氣溫柔。


    沈眠枝愣了愣,再次看向周宴珩的眼中滿是感激,從小到大除了爸爸,他是唯一一個會理解她的小情緒的人。


    “謝謝。”


    沈眠枝接過瓷盤,拿起銀勺,才淺嚐了一口就覺得心髒一直撲通撲通在跳。


    她不敢看周宴珩,頭低得都快埋進碗裏了。


    周宴珩仿佛得了什麽趣味,又貼心給她倒上牛奶。


    薑花衫雖然在跟傅綏爾說話,但其實一直都在留意兩人的情況,別人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周宴珩的惡劣。


    他其實根本不喜歡沈眠枝,十四歲的年紀對周宴珩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吸引力,他現在對沈眠枝釋放的所有善意,其實就是把她當初玩物的逗弄。


    周宴珩最擅長的就是織網,且尤其享受獵物在他網中掙紮痛苦的樣子。


    薑花衫淡淡收迴目光,在心裏告訴自己,別多管閑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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