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叢林草木深。


    迴紇兩位長老的墳丘前,多了一位高大的身影。


    他從腰間取出紙錢、蠟燭、香,醬油、白醋、米漿等六種物品,擺了個六爻附靈陣。


    他口中念念有詞,低沉古樸的音律間散發出一陣陣神秘的意味。


    隨著詞律的進行,他雙手如鮮花般盛放,最後一分為二,兩道清氣指向了兩處墳丘,一字一字低聲道:


    “還……魂……秘……術!”


    清氣所到之處,墳丘上如影隨形般浮起了兩道黑氣,漸漸形成了兩個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人做出側耳傾聽狀,時而微微點頭,時而又嘴唇微動,半晌方歎道:


    “兩位長老的遺願,我已收下了,一定會替你們完成的,永別了!”


    說完他雙手一合,那兩道黑氣漸漸消散,最後徹底不見了。


    那人將墳前諸物收起,這才對著遠處樹林裏說道:


    “青桐,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一位英氣勃勃的女子走了過來,低聲道:


    “楊大哥,我白天看你臉色有些不對,沒想到你會這種神奇的魂語之術!”


    那兩人正是楊雄和霍青桐。


    楊雄坦然道:


    “我也是意外發現的。”


    這還魂秘術是他從《胡青牛醫書》上學來的,和真正的《還魂秘術》差距甚大,自學成後楊雄一次都沒有用過。


    白天他無意中發現了墳丘裏有強烈的魂念,便準備到晚上一試,沒想到居然成功了。


    霍青桐問楊雄:


    “兩位長老有什麽遺願沒完成呢?”


    楊雄歎了口氣,低聲將遺願對霍青桐說了。


    霍青桐聽得歎息連連,道:


    “原來如此。楊大哥,我會保守好這個秘密的……”


    楊雄點了點頭,道:


    “夜寒露重,我們迴去吧。”


    霍青桐卻摟住了他的胳膊,低聲道:


    “楊大哥,讓我再靠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她的臉上露出心力交瘁的神情,輕輕將頭靠在了楊雄的肩膀上。


    楊雄心中一動,並沒有追問霍青桐原因。


    過了好一會兒,霍青桐從楊雄的肩上抬起頭,臉上再度恢複了英氣和堅毅的神情。


    “謝謝你,楊大哥。”她感激地說道。


    楊雄伸出右手拉住她的左手,低聲道: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霍青桐感受到楊雄手裏傳來的暖意,低聲卻充滿深情地說道:


    “楊大哥,每當我撐不下去的時候,一想到你我就充滿了力量。


    父親這陣子病了,我哥哥又不成器,幾位長老更是隻顧考慮自己的利益,將丟失羊皮和可蘭經的事情全都怪在了我的身上,我真的好累!


    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楊雄聽到這裏,突然想起了碧秀心,也許她丟失慈航劍典後也是一樣的心情。


    這樣看來,碧秀心和霍青桐倒是有些相似。


    楊雄心中充滿了憐愛,突然一把將霍青桐抱起,笑道:


    “傻丫頭,我可是你的男人,我不幫你誰幫你!”


    說著抱起霍青桐向前走,七尺多高的她在楊雄懷裏好像小鳥依人一般。


    霍青桐又羞又喜,將頭埋在楊雄的懷裏,隻覺安心無比,心中暗道:如果能和楊大哥這樣一輩子,那該有多好!


    竟然就這麽沉沉睡去了。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隻剩下風聲和輕輕的腳步聲。


    片刻後,楊雄迴到客棧將熟睡的霍青桐放在床上,替她關上了房門。


    他敲響隔壁的房門,道:


    “秀心,是我。”


    數息之後,碧秀心的腳步聲響起,房門打開了。


    她將楊雄迎到了房間裏麵,並沒有多說什麽。


    楊雄主動開口了:


    “秀心,你是準備迴慈航靜齋了嗎?”


    碧秀心點了點頭,道:


    “這次出來了這麽久,總算追迴了師門劍典,是時候迴去了。


    雄,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情要辦,你去忙吧。”


    對這冰雪聰明又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女子,楊雄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碧秀心看了他一眼,道:


    “呆子,怎麽變啞巴了?人家才不是那種凡俗女子,要纏著你一輩子呢!”


    楊雄敏銳的靈覺從碧秀心心底察覺到了她的一絲惆悵,他心裏突然一陣衝動,脫口而出道:


    “秀心,我不管別人怎麽想,這輩子你當我的女人當定了!


    塞外事情結束後,我會去慈航靜齋提親的,你師父哪怕讓我登天,我也會將月亮摘迴來給你!”


    聽著楊雄深情的告白,碧秀心突然撲哧一笑,清麗的玉容好像白玫瑰一樣的動人:


    “算你啦!我這次闖了這麽大的禍,估計會被師父關禁閉的,誰叫我喜歡上你這個呆子了呢!”


    楊雄聽碧秀心這麽說,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衝動,一把將她摟在了懷裏。


    碧秀心的身體先是一僵,旋又熱情似火地迴應了起來。


    離別在即,她不再壓抑自己的情感。


    兩人越來越近,距離由剛剛好變成了負距離。


    ……


    ------?------


    第二天早上楊雄從深沉的睡眠中醒來,卻摟了個空。


    旁邊枕頭上還留著碧秀心的清香,伊人卻已遠去了。


    楊雄拿起枕上的紙條,上麵簡簡單單地寫了幾行字: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想你的‘心’不會變。”


    那個心字一語雙關,楊雄看後露出了微笑,向道之心更加堅定。


    是啊,隻有提升自己的境界才是正途,要不然數百年之後也隻是一具朽骨。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明悟,盤坐起來開始了例行的修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碧姐姐,我有修煉的疑問想問你……噫,公子,怎麽是你?”


    她隨手敲門,房門卻應手而開了,現出了楊雄的身影。


    楊雄睜開眼睛,隻覺精氣神恢複到了最佳狀態,飽滿得恰到好處。


    他微微一笑,也不隱瞞,道:


    “秀心迴中原了。阿朱,你怎麽打算呢?”


    阿朱先是一怔,然後麵上現出了一陣不舍和驚惶,對楊雄哀求道:


    “公子,你不要趕我走,我會努力練功的,馬上就是先天的境界了,真的,真的!”


    楊雄歎道:


    “我不是想趕你走,而是塞外的兇險你也見識到了,別的地方還好說,在無險可守的草原上,我也未必一定能護得了你的周全。”


    他原本自信滿滿,但見識過突厥人的戰術後也不敢盲目自大了,這裏和中原不一樣,打不過未必就一定能逃得了,更何況阿朱還不會騎馬!


    阿朱神色一黯,這個道理她自然不是不明白,正想再說什麽,霍青桐卻走了進來,道:


    “楊大哥,你看這樣行不行?先讓阿朱妹妹隨我們一起到迴紇部落,到時候我們部落有商隊出發的話,再送阿朱妹妹迴大秦邊境。”


    楊雄仔細想了一想,這個方案倒是可行,畢竟大秦鹹陽有烏廷芳等自己的女人在,更有照劍齋這種宗師級高手坐鎮,安全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見他點頭同意,阿朱一聲歡唿,抱住了霍青桐,笑嘻嘻道:


    “霍姐姐你真好。”


    正嬉鬧間,卻聽霍阿伊急促而慌張的聲音在外麵響了起來:


    “二妹,楊公子,我爹來涼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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