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君柏有些意外。


    他一時沒有想到苗卿在說什麽。


    但是低頭看了看她的表情——沉默不語,緊咬住下唇,睫毛微微顫動,巨大的悲傷在她心裏徘徊著不肯離去。


    苗卿在難過。


    因為他。


    君柏下意識地否認,“沒有。我不會對你不滿。”


    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不會對苗卿產生任何負麵情緒。他是想保護這個人的啊。


    所以,不想讓她難過。


    不應該是這樣的。


    苗卿沉了沉浮動的心緒,整理好心情,拉住了他的手,讓他順勢坐下,很認真地談話。


    “是我的錯。我來晚了,讓你久等了。”


    “不滿的情緒可以對我說。”


    “不要偷偷給我扣分,好嗎?”


    君柏清清楚楚感受到這話裏的溫柔,可惜他現在是沒辦法笑出來的。


    這個姑娘怎麽這麽溫柔啊。


    她哪裏有錯。


    苗卿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所以才會有各種奇怪的猜測。他可以利用她的這些愧疚感來做一些事,但是不能。


    這身體發出聲實在是困難。


    要把話語先在程序中編輯好,再設定聲音,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畢竟編號0是為宇宙開發的。真空環境下無法傳遞聲音,這批要飛往宇宙的機器人便被剝奪了聲音。


    現在能艱難發聲還是他在空間站時自己編輯的,不過時間緊迫,還沒有十分完善就已經迴到地球了。


    聲音冷漠又難聽,所以他就更加沉默。


    但是有些話語,是文字做不到的,必須要完整地傳達出來才行。


    “你沒有錯。”


    “不會對你不滿。”


    “是滿分。”


    “隻是,有些想念你。”


    *


    當天晚上,苗卿又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


    她考慮了很多事。


    關於君柏,關於係統,關於世界,關於這個國家。


    君柏沒有迴房間,而是站在苗卿的房門前沒有離開。根據苗卿的唿吸聲可以判斷出來她並沒有睡覺。


    苗卿為什麽沒有睡著?


    他也有一些猜測。可能與自己有關吧。


    他今天在花園的一舉一動都實在是讓人失望。


    明明能夠體會到她的情緒,卻做不出該有的反應。


    他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幹脆盤腿坐在房門前,抬手敲了敲耳後突然出現的一處字跡,聯係了一下現實世界的陸宇。


    原本耳後應該是刺青,但由於這是機器身體,就換了個形式,成為凸起的圖案。


    原本那處刺青,是他在大二的時候自己拿針刻下的。


    那時苗卿的身邊第一次出現了追求者,她在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後便立刻禮貌拒絕了。君柏卻沒有把這件事放下。


    那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苗卿已經成長為一個發著光的人了,不止是他一個人能看到這處光芒。會有其他人被吸引,會有其他人發現苗卿的溫柔良善。


    苗卿會主動向對方坦白自己所有的經曆,會尋求安慰,會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麵。


    而他隻能看著。


    呆在陰暗的角落裏,變態一樣地觀察著她。


    苗卿甚至不會知道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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