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的聲音落下,嶽飛帶著內殿直的士兵唿啦啦進入,迅速控製戶部所有官員,拖拽著就往外走。


    人群中,一片哀嚎。


    李梲更是掙紮著,喊著自己是大宋的功臣,喊著自己是戶部尚書,同時高唿道:“官家,臣冤枉啊。”


    丁岩跟著高唿道:“官家,臣冤枉啊。”


    “官家,臣冤枉。”


    “官家,臣沒有挪用錢,請官家明察。”


    沒有一個人承認罪行,都在高唿冤枉,讓趙桓臉色愈發的鐵青。


    一群碩鼠。


    這一群人拉出去,挨個殺可能會冤枉些人,隔一個殺一個幾乎不會有錯的。


    白時中看到這一幕,眼神幽深,站出來道:“官家,臣有話說。”


    趙桓的目光瞬間森冷如刀,質問道:“白相公收了戶部的錢,要為李梲說情嗎?”


    白時中鄭重道:“官家,臣和李梲沒有任何私交,也絕不可能收錢。”


    “之所以進言,是戶部很關鍵。事情已經發生,現在把全部的人都殺了,戶部豈不是就停擺了嗎?”


    “官家說現在隻有兩件事,一件是對內治理地方安撫百姓,另一件是對外抗金。”


    “官家要抗金,就離不開戶部的運籌。”


    “一旦戶部停擺後,錢糧匱乏,無法把糧食和兵餉送到前線,會影響到前線戰事。”


    “李梲等人有不查之罪,的確該罰,也該處置。隻是臣建議,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等打完了這一戰再處置。”


    李梲眼中瞬間浮現出求生的光芒。


    他還有機會。


    李梲掙脫了內殿直士兵的手,高唿道:“官家,臣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具體情況還需要調查,懇請官家讓臣戴罪立功。”


    一眾人紛紛求饒,都希望戴罪立功。


    絲毫不提挪用白銀的事情。


    趙桓冷笑道:“一群碩鼠,還想戴罪立功?簡直是癡心妄想。”


    “尤其是你白時中,身為政事堂的宰相,不想著嚴正法紀,肅清官場風氣,反而想著和稀泥,想借此收買人心,其心可誅。”


    白時中臉色凝重。


    他的確是借此施恩給李梲,畢竟李梲也是投降派,和他主張也是一樣的。


    張邦昌和李邦彥死了,總需要些生力軍。


    李梲很合適。


    沒想到剛剛開口,就被皇帝貼臉怒懟。


    換做皇帝軟弱的時候,白時中立刻要請辭,可是皇帝強勢,上書請辭,說不定皇帝順水推舟就同意他辭官。


    白時中隻能忍了,深吸口氣道:“官家誤會臣了,臣別無二心。”


    趙桓直接道:“白相公既然一腔赤誠,就不必再擔憂什麽。”


    “我大宋最不缺的是什麽?”


    “就是做官的人。”


    “領著俸祿卻沒有官職的人多不勝數,別說殺光戶部的所有人,就算把政事堂的宰相再換一兩個人,也還有人能接任。”


    一句話,白時中神情大變,再也穩不住了,嘴巴懦懦幾下不再說話了。


    他不想被罷官。


    政事堂李綱和楊時聖眷正隆,目前很強勢,他也可以一直杵著。


    隻要一天是宰相,就一天有權勢。


    趙桓哼了聲,拂袖道:“內殿直的一個個人杵著什麽,把人都拖下去殺了,沒了他們,朕一樣能運轉戶部。”


    內殿直士兵不再遲疑,拖拽著人往外走。


    “官家,我招了。”


    丁岩率先承受不住,掙脫內殿直士兵的束縛,跪在地上道:“官家,罪臣願意招供所有的一切。”


    李梲看在眼中,心中陡然驚慌。


    可是,他又有些期待。


    萬一丁岩想著事情太大,要主動扛下所有的罪責,讓他照顧丁家的人呢?


    這是可能的。


    趙桓看到丁岩要招供,也沒有什麽意外。


    一群貪贓枉法的人,早就被權力吞噬了骨氣和膽魄,遇到生死危機,哪裏有赴死的勇氣呢?


    不可能撐得住。


    趙桓擺手製止內殿直士兵,淡淡道:“說吧。”


    丁岩以頭叩地,急切道:“迴稟官家,戶部缺少的一百五十萬兩白銀,是被挪用去放貸了。”


    “做主的人,是戶部尚書李梲,包括戶部右侍郎鄧遷,以及戶部的各郎中也有參與。”


    “具體經辦的戶部員外郎有參與,其他人不曾參與。”


    “臣是運作的人。”


    “臣被利益迷了心竅,被誘惑侵蝕了底線,這不是臣的本心,請官家法外開恩。”


    李梲原本還抱著希望的,一聽到丁岩的話,雙腿再也穩不住,腿一軟就癱倒在地上,高聲道:“官家,不是臣主導的,是丁岩和鄧遷蠱惑臣啊。”


    丁岩高聲道:“官家,就是李梲主導的。”


    “今天拿到第一筆放貸的利息,李梲一個人就占了三千兩銀子,定下晚上給他送過去。”


    “罪臣分到手的錢是一千兩,戶部郎中五百兩,經辦的人才一百兩銀子。”


    “官家,臣有罪。”


    “可是這一切沒有李梲牽頭,絕不可能辦到。”


    鄧遷也跪在地上,老老實實道:“官家,就是李梲安排的,臣也是迫於無奈參加。”


    一個個牽扯的戶部官員,全部跪地請罪。


    所有人都說自己是被逼無奈,都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趙桓仔細看過去,戶部烏泱泱的十多個主官,隻剩下兩個人還站著沒有參與。


    太爛了!


    戶部簡直爛得不像話。


    趙桓冷聲道:“連國帑都敢挪用的戶部,要來何用?就算把軍糧交給他們,也會被他們貪墨的。”


    一句話,政事堂宰相們都沉默了。


    戶部的事情太大了。


    太丟人了。


    趙桓盯著白時中,繼續道:“白時中,這是你要庇護的人,一大群碩鼠,留著他們幹什麽?讓他們繼續中飽私囊嗎?”


    白時中臉色慘淡。


    他沒想到,拔出蘿卜帶出泥,上至戶部尚書、戶部左右侍郎,下至戶部的員外郎等,都參與了其中。


    白時中恭敬道:“臣慚愧。”


    趙桓哼了聲,吩咐道:“來人,把李梲、鄧遷和丁岩下獄,分別提審,再抄沒三人的家族。”


    “等提審結束,當著百姓的麵公開處決。其他戶部介入的官員,全部抄家流放。”


    內殿直拖拽著人下去,全部押入刑部。


    王宗濋率領的殿前司禁軍聞風而動,迅速去控製李梲、鄧遷和丁岩的家族。


    趙桓處置了李梲,繼續道:“昔年太上皇重用蔡京等六賊,導致朝廷混亂。”


    “剛開始,朝廷裏麵爛了點,導致大宋地方爛了一大片;後來朝廷全爛了,大宋各地就揭竿而起。”


    “又恰逢金人南下,國土淪喪,朝廷局勢危如累卵。”


    “到現在這個地步,李梲及戶部的官員還敢挪用抄家得來的國帑放貸,朕要殺人肅清風氣,你們還想著庇護他?”


    “都想去當亡國奴,向金人下跪求饒嗎?”


    “遼國的天祚帝淪為金人俘虜,遼人淪為金人的奴仆,才過去幾年呐?都忘了嗎?”


    李綱心中愈發愧疚。


    縱然他已經全力以赴的處理政務,可是冗官冗兵太多,又要全力對抗金國,始終沒有處理好事情。


    終究是他無能。


    李綱心中歎息,拱手道:“臣無能,請官家降罪。”


    楊時道:“老臣無能,請官家降罪。”


    吳敏、徐處仁和白時中也紛紛請罪,一個個神情肅然。


    趙桓哼了聲,繼續道:“朕不喜歡這樣動輒請罪,想要改過,就給朕踏踏實實的做事。朕喜歡實幹興邦的人,喜歡腳踏實地做事的人,而不是耍嘴皮子的人。”


    李綱對皇帝愈發的敬佩了。


    皇帝的境界遠遠超過他,走在了他的前麵。


    李綱恭敬道:“官家英明,臣謹記官家教誨。”


    楊時對皇帝越發的讚賞,不疾不徐道:“官家一番話雖然簡單,卻振聾發聵,實在是深刻啊,臣會時常揣摩領會的。”


    白時中深深看了楊時一眼。


    你個老家夥,遇到蔡京等人懟天懟地懟空氣,現在竟然拍馬屁了。


    白時中心中也生出濃濃的危機感,開口道:“官家的話,臣會謹記於心。”


    吳敏和徐處仁同時說話,都謹遵皇帝的吩咐。


    趙桓繼續道:“李梲要被處死,戶部尚書空缺,你們說說看,哪些人適合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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