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李頭嘴上這麽說,


    但是實際上給祁東算的價格,都比自己成本價還要低,他開著酒館本身也不是為了錢。


    那送信的人,驚疑不定,最終還是下了決定,抬腳往外走。


    老李頭算完賬,抬頭看剛才送信的人沒了:


    “這位小爺哪裏去了?”


    老李頭指了指剛才那送信人做的地方。


    “他說他還有事,一會等你們收拾好了,他就來接你們了。”


    祁東樓的下人正好此時也進來了,低聲跟祁東樓說:“老爺那人我們控製住了,他說您讓他走?”


    “讓他走,告訴他把話帶到,否則他承擔不起。”


    祁東樓夾了一口下酒菜,然後又低聲說:


    “拿銀子,給李老板算賬,然後這些酒都搬迴府裏,順便多帶點人迴來,把這邊圍了,等張大學士來了,不要阻攔。”


    那下人出門說了一聲,然後又叫了幾個人過來搬酒,老李也跟著搭手,至於他兒媳,則去隔壁的家離收拾行李了。


    等老李把酒都給祁東樓的下人拿走,他自己也把東西都打理好,看了一下這精心布置的小屋,感慨了一下,然後又看到祁東樓還沒走,默默又從行李中拿出一瓶酒,走到祁東樓麵前:


    “祁老爺,今天真是謝謝您,要沒有您,我這些酒都不知道如何辦,這是我家傳下來的,40年的陳釀,今日不知道您能不能賞臉,跟您一起喝了它。”


    老李頭看剛才送信的小爺還沒迴來,自己兒媳婦估計也還沒收拾好行囊,便動了臨走離開京城前,好好跟這個祁老板喝一杯的想法。


    他知道這位祁老板身份不一般,說跟他一起喝這瓶酒,是有些降人家身份的,可眼下自己要走了,


    祁老板既然願意幫自己,那也就算是認他這酒館,便有了這念頭,也說出了口。


    這樣說是一種委婉的表達,這酒不能收您錢,想跟您喝一杯情分,不知道您能不能賞臉。


    “四十年的酒?好你個李老板,這種寶貝藏得可真深,要不是我今日多留一會,恐怕這好東西你還要藏著。”


    祁東樓自然不介意,他今日遇到了更有趣的事情,自己近日正愁無處找機會跟張居正好好聊聊,今日這機會再好不過。


    祁東樓麵上調動情緒配合李老板,心中算計著待會見了張居正會是怎樣一番情景,要跟張居正談什麽,


    祁東樓從看那封信的時候,已經從放鬆休閑的狀態調整了出來。


    至於張居正會不會來,祁東樓覺得這是肯定的答案。


    老李頭自然看不出祁東樓的心思,以為祁東樓是真的認他這人,才願意跟他喝,兩杯陳釀下肚,老李頭也來了情緒。


    “不瞞您說,祁老板,我們這種小老百姓,命苦。”


    老李頭輕輕歎了一口氣:“家裏鬧倭寇,背井離鄉,好容易兒子有出息,又得罪了朝廷裏的奸臣,到如今還要連夜逃離京城。”


    老李頭知道自己要走了,也不顧及說話的分寸了:“這世道,哪有我們出頭之日啊。”


    祁東樓聽了這話,看著眼前真情流露的老李頭,也微微動容,想起來前些日子做的夢。


    “會有的,再等等,這世道會好起來的,


    再說你兒子也在朝中得了貴人賞識,幫他護了周全,雖然要丟了翰林院的前途,眼下能到外地做個小官也挺好,


    這也是好事,你兒子書生意氣未消,京城裏勾心鬥角,稍有不慎,恐怕到時候下場要比這慘多了。”


    老李頭聽了這話,微微搖頭,又微微點頭:“這奸臣當道,我們怕是永遠沒有好日子過了,不過祁老爺你說的對,我老李家眼下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了。”


    老李頭喝了一杯酒,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祁東樓認真的看了眼前滿臉風霜,兩鬢銀發的老李,默默提杯,伸到老李麵前,


    老李稍怔了一下,立刻雙手端起酒杯,輕輕碰了一下祁東樓手中酒杯的杯底,小心翼翼,多一寸也不敢往上抬,然後跟祁東樓一起喝了這杯酒。


    這時候老李的兒媳背著行李牽著孩子走了進來,看見老李還在喝酒,臉色有些不悅但是有沒說什麽,問了一下什麽時候走,便坐在一旁。


    ……


    此刻張居正已經坐著轎子,風風火火的往這邊來了。


    “老爺,李進已經安排出京了,但是司禮監那邊的批紅還沒拿到,宮裏說是老祖宗還在陪著皇上清修,恐怕要明早才有時間了。”


    這時一個下人快速跑到張居正轎子旁邊,上氣不接下氣的跟張居正匯報。


    “你迴去傳信,務必盯著明天早上拿到司禮監的批紅。”


    這下人聽了這話,也不管自己氣還沒喘勻,就立刻轉身往迴跑。


    張居正不知道李進的事情到底是哪裏走漏了風聲,李進的奏疏被他暫時扣下了,


    明明朝廷的嚴黨應該沒有發現,自己把缺漏也都補全了,本來今夜安排李進家裏連夜先離開京城,過兩日再上折子給李進拿個罪名出京,此事就算平息了。


    到時候嚴黨看見了李進的折子,自己已經先給他請好了罪名,也不會再掀起多大的風浪,


    宮裏也會知道,這事情清流既然在事發之前給李進請罪,那就肯定沒有參與,想要把事情化小,


    就算嚴黨揪住不放,在宮裏看來也嚴黨抓了一個蚊子亂咬,必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眼下事情出了變化,張居正派去給李進家人送信的下人,魂不附體的迴來報信,說小閣老就在李家,李家周圍還都是小閣老的人。


    這個時候張居正知道自己不能躲著當做這事情不知道了,


    而且嚴世蕃既然讓下人叫他去,那就還有談的可能,張居正先安排李進先立刻離京,然後又派人去宮裏先把給李進請罪的折子送進去批紅,自己則去見嚴世蕃,先穩住他。


    其實李進上奏疏,罵嚴世蕃到是沒什麽事情,但是李進罵的事情不對,


    李進罵嚴世蕃的事情上都牽扯宮裏,以往的經驗告訴張居正,這種奏疏呈上去,隻會給嚴黨打擊的理由。


    因為宮裏那位,可不會認為李進是單獨在罵嚴世蕃,那位會認為這是在影射他。


    等張居正跟之前那隨從一起進了李進家的酒館,酒館內已經空蕩蕩的,隻有祁東樓坐在那,麵前擺著一壺酒和兩個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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