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找兒子?”


    祁東樓到了書房,跪下給老爹行禮,古人對禮節畢竟是重視的,即便是自己的父親。


    祁東樓替了人家的身子,給人爹跪下心裏自然是不覺得算什麽。


    “你答應胡宗憲的糧安排了嗎?”


    嚴嵩沒說讓祁東樓起來,而是站在躺椅邊看著他。


    “安排了,他是您的門生,看這一點兒子也不能拒絕他。”


    祁東樓如實說,他就知道胡宗憲得跟嚴嵩打招唿,所以沒打算耍胡宗憲。


    “好,再安排下邊的人多走動走動,血經現世了,不可能沒有祥瑞,讓他們都找一找。”


    嚴嵩點了點頭,說起了血經的事情。


    血經現世是人為的,那嚴嵩這話裏讓找祥瑞意思,也是人為去弄,這種提點祁東樓自然清楚,他真得讓人去找,這種事他可不會隨便找個石頭刻個字來糊弄。


    “明白,兒子多安排人手去找,父親最近身體可好?”


    祁東樓接過話,看似是隨意關心嚴嵩,實則開始向嚴嵩試探自己想知道的,老爹長壽的原因。


    嚴嵩閉了閉眼睛,開口說:“為父今日白日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跪在我腳邊哭。”


    嚴嵩借著兒子的關心,也找到了合適說今日夢的時機,若是平白叫兒子過來,直接說做了一個不詳的夢,恐遭兒子笑話自己人老了。


    “你說你死了,有人殺了你”


    祁東樓本來靜靜地聽著嚴嵩的話,還在準備找機會引導話題,


    聽到這句話心中不由得一顫。


    這小閣老原身難道沒死透?!


    化作鬼魂去給他爹托夢去了?!


    就在此時!嚴嵩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睜的巨大,對上祁東樓的視線。


    眼睛裏冷漠又可怖。


    “把你在浙江做的事,一五一十跟我講。”


    二十年首輔,百官畏怯,這一刻嚴嵩的氣場全開,一點也不像一個八十的老人,像是一頭下山的猛虎。


    縱是祁東樓也不禁心神失守,嚴嵩如此快的轉變,祁東樓心中無準備,你就想象倪大紅老師這張臉,把眼睛瞪圓了,麵無表情的板起來,居高瞪著你。


    這場麵沒有準備,祁東樓真接不住。


    他還盤算著如何跟老爹聊長壽的事。此刻他飛快的定了定神,聽到嚴嵩問的不是自己心中的那個秘密,而是問浙江的事。


    祁東樓穩了一下,盯著嚴嵩的眼睛,立刻把自己在浙江做的事,扣除掉不好解釋的內容,其餘的一五一十的跟嚴嵩講了。


    其實這裏嚴嵩用了一個心理技巧,嚴嵩知道自己的兒子詭計多端,滿嘴沒一個實話,所以才在閑聊中吸引兒子的注意力,然後突然發威,打嚴世蕃一個措手不及,讓他沒時間扯謊。


    嚴嵩白日做的夢,讓他心裏頗為不安,一個八十歲的老人,你說他心裏不信點玄的,不大可能,思來想去也隻有嚴世蕃迴鄉去浙江這事有大蹊蹺。


    其實祁東樓對這套心理技巧還是熟悉的,但是嚴嵩閑聊的話題恰好敲中了他心中的那個穿越的秘密,然後嚴嵩這套表情和氣勢做的真是太足了。


    嚴嵩慢慢聽著祁東樓講的事情,一邊用手指輕輕拍椅子扶手,等東樓講完也不說話,隻是默默在那裏沉思。


    祁東樓也不敢抬頭繼續看,反正嚴嵩知道的不是心中那個最大的秘密,要不然真就是開局炸裂了,


    嚴嵩要是大義滅親,甚至不認這個兒子了,他必死,別看小閣老的身份在朝廷威風凜凜,但是離開了嚴嵩,真是什麽也不是。


    祁東樓這一會心中也加深了一個念頭,權力一定要把握在自己手裏。


    “除了這些事,你最近還在做什麽?“


    嚴嵩把祁東樓跟他講的事仔細的想了一下,覺得這些都不是能威脅到嚴世蕃性命的事,也都不是能扳倒嚴家的事,至少眼下不能。


    祁東樓此時也鎮定下來,聽了嚴嵩的話仔細思索,他知道老爹現在是擔心他瞎搞,


    但是眼下他布的局基本上都跟老爹說了,除了團滅三龍和利用海瑞做第二個欽天監周雲逸的計劃。


    團滅三龍這話是不能說的,而且那也是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祁東樓想了一下,把海瑞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跟嚴嵩講了。


    祁東樓說完,嚴嵩敲打椅子的手突然停了。


    慢慢從椅子上直起身來。


    “你起來吧,坐下。”


    祁東樓這才緩身坐起來,看著嚴嵩此刻的臉色似乎好了一些,雖然自己腿麻口渴,但是還是先端了一杯熱茶遞給嚴嵩。


    嚴嵩隻要不知道自己是假的嚴世蕃,那無論怎麽對他,都是為他好的,這點祁東樓也能看的明白,所以此刻祁東樓先給嚴嵩敬茶。


    對真心指教和提點自己的人,祁東樓從來不抱怨吃點苦,隻會感謝。


    人家一句話,可能讓自己少走幾年的彎路。


    嚴嵩慢慢的喝了茶,祁東樓又伸手接過茶杯,自己喝了茶杯裏嚴嵩剩下的。


    不是嚴府缺一杯茶,祁東樓這是在討個乖,父子一體,您老有指教,就請講吧。


    祁東樓這點小心思,嚴嵩自然是看在眼裏。


    “那個叫海瑞的,真如你所說,是那種人?”


    “兒子不敢欺瞞父親,此人真是如此。”


    嚴嵩這才開始指教兒子:“裕王倒了,誰最得利?”


    “自然是咱們。”


    “你說的用海瑞做第二個周雲逸這點伎倆,是個人都看得透,你還想瞞過皇上?


    周雲逸身後就是清流,就是裕王,皇上第一次沒動幹戈,第二次也不會,到時候死的反倒是你。”


    祁東樓琢磨了一下,確實是自己有點想當然了,因為知道後邊的事情,所以以為嘉靖帝也會如同海瑞上治安疏時一樣,暴怒後懷疑裕王和清流。


    但是那時候的朝廷局勢和眼下有不同,清流現在隻是弱勢,而朝廷上嚴黨是強勢,那時候是嘉靖用陳洪的司禮監和清流內部矛盾相互製衡。


    眼下嘉靖帝就是再暴怒,也不會做出滅了清流,讓嚴黨勢大的舉動,這一點從周雲逸事件中就能看出來。


    對於一個14歲登基,3年就把首輔楊廷和逼退的政治天才來說,他壓不住自己的情緒?


    何況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嘉靖帝都已經快成精了。


    這時嚴嵩又開口說話了:


    “海瑞若真是你說的那種人,離他遠點,別有一點牽扯,也別想著用他圖謀什麽,他自己不死,身邊有牽連的人也逃不過掉腦袋。”


    “好的,兒子知道了。”


    “至於你在浙江做的事,無關大事,就算司禮監把你說的,那個什麽沈一石的賬冊給皇上看了,皇上也不會找你,皇上隻會覺得你怕了,反到不在意。


    雖說宮裏也拿了不少,但你也別想著賣皇上的人情,浙江改稻為桑還是抓緊做,眼下三件事才能討皇上的歡心。”


    一聽這話,祁東樓來了精神,要論懂嘉靖,還得是嚴嵩。


    “第一件事是抓緊修宮殿,第二件事是抓緊讓人去各地找祥瑞,最好先比血經現世早一些找到,第三件事才是弄好浙江改稻為桑,填補國庫虧空。”


    這前兩件事都是伺候嘉靖的帝的事,第三件才是解決朝廷和嘉靖帝的煩惱。


    “這三件事你若做好了,皇上心情自然好,也會對你高看一眼。”


    祁東樓想要進步的小心思,嚴嵩自然是看的出,兒子以前隻知道盯著人幹,現在浙江的事,讓嚴嵩看出來嚴世蕃開始能會給自己擦屁股,甚至開始研究進步了,兒子精力放在這些事上,總比給自己家招風惹雨強。


    他也就直接給兒子指一條明路,讓他鑽研去,畢竟是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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