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是規規矩矩的府邸,路星見慣了秦晉國各處奢華的府邸,甫一入魏府隻覺得有些窮酸。


    別說亭台水榭,路星在這府裏就沒看見個池塘。


    魏淵常住軍營,鮮少迴府,他在軍營裏獨立生活慣了,無論何事也不願假借他人之手,府中下人均被他遣散。


    偌大的府邸就是一座擺設,路星有些心疼,多好的房子,白白浪費了。


    租出去也能掙不少錢啊!


    心疼完房子,路星開始心疼自己,沒有下人,打掃衛生的工作就落到她一人頭上。


    這破房子,沒事建這麽大幹嘛!早知道就不讓那幾個士兵迴軍營了!


    魏淵中午未迴魏府,想必是被皇帝留下用膳了。


    路星隻得自己尋找吃食,廚房已經許久未有人用過,落下了滿滿一層灰塵。


    她已經累到不想動了,懶得打掃廚房,更別提出去搓一頓。


    路星走出廚房,仰頭哀歎一聲,天空中幾隻飛鳥穩穩落在廚房旁的大樹上,嘰嘰喳喳地,好不歡樂。


    路星看著活蹦亂跳的鳥兒,似乎聞到了烤鳥肉的味道。


    邊羚有規定,凡入京者除得他批準外不得攜帶任何兵刃,路星的弓箭早就被沒收了。


    她就身邊的材料做了一個簡易的彈弓,就算武器再簡陋,得天獨厚的高超技術還是十分流批。


    路星把鳥毛拔光,簡單處理了一下,在迴廊下生起火,支起樹枝,開始烤鳥。


    廚房裏還有些調料,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路星一股腦拿出來灑在上麵,肉一點點變成金黃色,誘人的香氣四處飄散。


    路星咽了口口水,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塊肉塞到嘴裏,有些燙嘴,但灰常美味!


    路星真是餓極了,拿起肉來就開始啃,一隻鳥很快下肚,她伸手去拿另一隻。


    原本應該乖乖待在火堆上方的烤鳥不見了!


    霧草!到嘴的小鳥飛走了?


    迴廊一旁傳來吧唧吧唧的聲音,路星放輕腳步慢慢靠近聲源處。


    一個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的女人坐在牆角,手裏捧著路星烤熟的幾隻鳥狼吞虎咽,肉和骨頭一同吞下去。


    現在正是隆冬時節,女人卻隻穿了一件單衣,頭發不知多久沒有洗過,已經打結了,赤裸的雙足生滿凍瘡,腫得不成樣子。


    哪裏來的乞丐?


    路星疑惑不解,莫不是廚房周圍有狗洞,或者她忘記栓門了?


    “那個,請問你是誰?”


    女人聽到路星的聲音,猛地抬起頭,一副受驚的樣子往牆角縮去,把手裏剩下的鳥肉一股腦塞進嘴裏。


    鳥肉不僅有肉還有骨頭,果不其然女人被噎到了,許是骨頭卡到嗓子,她表情痛苦,不斷拍打自己的胸口。


    路星急忙上前,女人驚恐地瞪大雙眸,嗓子裏發出嗚嗚聲,滿嘴含著肉,努力往一角縮去。


    “你吐出來啊大姐!”


    路星抓住女人的肩膀,試圖用手把女人嘴裏的肉摳出來,女人死死閉著嘴,甚至反咬了她的手一口。


    路星吃痛,當下縮迴手,“大姐!我是在救你啊!”


    不知道女人是否是聽不懂路星的話還是怎樣,她就是死不張嘴,最後生生被骨頭卡死了。


    女人腮幫子鼓鼓的,掐著自己的脖子,就這樣在路星麵前咽氣了。


    路星:“……”


    霧草!這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的現實寫照嗎?


    “你在幹什麽?”


    魏淵的聲音突然從院門口傳來,一身朝服襯得他愈發器宇軒昂。


    路星渾身打了個激靈,腦海中莫名浮現一句話:上午一把火下午拘留所……


    她,這不算殺人吧……


    “將軍,不知道從哪裏跑進來的乞丐吃東西噎死了,兇器是骨頭。”


    路星指著地上的女人,將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地告訴魏淵。


    魏淵瞥了眼路星腳旁的女屍,很快收迴視線,麵不改色,“丟到亂葬崗。”


    隨後他背過身大踏步離開後院廚房。


    路星摸摸鼻尖,在這人命如同草芥的時代,她剛剛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看著地上的屍體,路星認命地善後,或許跟在反派身後,這種事也不會少幹,嗯,權當練手了。


    淡然地扛著屍體,路星突然覺得自己好像get到反派冷心冷情的技能點,感覺自己扛了一個大蘿卜一樣,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亂葬崗在城郊的一片小樹林中,一處空地上屍體堆得接近有半人高,散發著腥臭味。


    被丟在亂葬崗的屍體都不會太完整,因為這林子裏的野獸會分食這些屍體。


    缺胳膊少腿,開膛破肚,十分常見。


    就算在戰場上看慣了死人,路星到了亂葬崗還是覺得一陣反胃。


    女乞丐放在這裏,也會被分食吧……


    路星難得良心發現,決定……emmmm,她也不知道該幹什麽。


    沒有工具不能挖坑,就算用草席卷起來,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野獸也還是會吃了她吧。


    路星蹲下來,草席裏的女屍死不瞑目。


    “我也沒得辦法,隻能委屈你這樣死一死了。”


    路星歎了口氣,伸出手將女人的眼睛合上,來生投個和平年代吧。


    女人的睫毛好似顫動了一下,輕輕掃過路星的手掌心。


    路星還沒來得及驚訝,一陣天旋地轉,倒在草席上。


    “夫人加把勁啊,吸氣唿氣!”


    “啊……嗯……”


    “看見頭了!夫人用力啊!”


    “嗯……啊……”


    “出來了!”


    伴隨著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和穩婆驚喜的聲音,路星感覺自己從一個甬道裏滑了出來,重新見到了光明。


    “恭喜夫人,是個小少爺!這孩子怎麽不哭呢?”


    路星感覺有人抱著自己,屁股上被人拍了兩下,不受控製般啼哭起來。


    橋豆麻袋!這嬰兒的啼哭聲真是她發出來的嗎!


    “抱過來,我看看。”


    女人虛弱的聲音響起,路星被抱到她的麵前。


    看到半躺在床上的女人,路星嚇了一跳,霧草!噎死的女乞丐你詐屍了!不對,你這麽年輕是手握重生劇本了吧!


    半躺在床榻上的女人散著頭發,額頭還殘留著豆大的汗珠,臉色有些許蒼白,纖纖玉指輕柔地摸摸路星的小肉臉,渾身上下散發著初為人母的喜悅。


    “妍兒!”


    一個男人風塵仆仆地推門而入,身上穿著朝服,白白淨淨的模樣似那話本中的小書生。


    男人看到女人虛弱的模樣,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三步並兩步,急忙走到床榻前,將女人攬在懷裏。


    “妍兒,你感覺怎樣,可有身體不適?我去太醫院尋宋太醫來給你診治一番吧!”


    男人連珠炮似的問題讓女人哭笑不得,“夫君,我哪有這麽虛弱,快來看看我們的孩子。”


    男人這才注意到被丫鬟抱著的路星,初為人父的癡傻姍姍來遲,“這……是我的兒子?”


    路星翻了個白眼,為什麽男人都喜歡問這個問題,難道他們有被綠妄想症?


    路星吐槽的功夫,男人已經把她的名字起好了。


    “今後你就是我魏臬的寶貝兒子——魏霽。”


    路星被這句話中的魏臬一驚,肉嘟嘟的小手直接拍到男人臉上。


    嬰兒的手勁小,男人並不氣惱,反而笑著說路星有魏家兒郎的風範。


    魏臬,魏淵的便宜父親。


    那她現在是……魏淵的便宜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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