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地剛從薄明的晨嫩中蘇醒過來的時候,在這個遙遠的山村裏,便飄蕩著清朗的笑聲。鳥雀的歡噪已經退讓到另外一些角落去。一些愛在晨風中飛來飛去的小甲蟲便更不安地四方亂闖。雲霞升起來了,從那重重的綠葉的斡隙中透過點點金色的彩霞,林子中映出一縷一縷的透明的淡紫色的、淺黃色的薄光。


    “幾位,都準備好了嗎?咱們要出發了。”王海吆喝道。


    “我說王導啊,咱們可是說好的,務必帶我們找到發條山。”果胖子說道。


    “放心,幾位就把心放肚子裏去吧,我帶隊,從來沒有坑蒙拐騙的事情發生過,不過啊,話還是得說明白,我隻負責帶你們到發條山下麵,至於你們進不進山,那可跟我沒有關係啊。”


    “對,對對對,帶我們到那裏就行,然後你就迴吧。”果胖子又付了他一筆款子,交代幾句之後,所有人準備停當,向發條山進發。


    發條山是因為一張螺旋形狀的航拍圖而被揭開了神秘的麵紗,但人畢竟不是飛禽,到不得天上俯瞰群山,在空降下去,若是鑽進這群山之中,即便是有衛星定位,要想找到它也是很難的,更何況,這裏根本沒有信號。


    走了一個小時之後,徹底就如了渺無人煙的地方,除了獵戶踩出來的的小路之外,底下全都是荊棘和小灌木,可謂是寸步難行。


    “我走過很多山,這地方可真夠邪門的。”林坤感歎道,“不光是路不好走,這些荊棘還紮腳。”


    “莫說這些了,我也搞不懂你們這些城裏人,幹嘛非要來這種地方受罪,在村子裏逛逛不好嗎?這地方,連我們山裏人都不願來的,也就那幾個獵戶在這裏出沒。”


    “唉,那你們村子裏有多少獵戶啊?”


    “原先還有幾戶,現在已經沒了。”王海說道,“打獵要證件,不讓打了,再說,那些獵戶也老了,小孩們都不願當獵戶了。”


    “說的也對。”


    “唉,不過你這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一個人,前麵有個木屋,裏麵還有一戶獵戶。”王海笑道,“這戶人家是管林子的,平時不住在村子裏,我們可以到那裏歇歇腳。”


    “怪了,這深山老林裏一戶人家,他們不怕悶得慌?”果胖子納悶道。


    “誰說不是呢。”王海笑道,“對了,他家還有一個俊俏的小姑娘呢,長得賊好看了!”


    前麵的山坡上有兩間白樺木搭建的木屋,王海說的獵戶就是在這裏居住,村裏組織專人負責看管林子,說白了就是防止外人來偷獵,早年間這裏人都靠著山林吃飯,若是有人來偷獵一成,那村裏獵戶的損失就會增加一成。


    “小桃,小桃。”王海在屋外喊了幾聲,沒有迴應。


    王海說道,這裏住的是一個姓李的老獵戶和他的孫女,一個叫做“黑桃”的姑娘負責看管,本來按照村裏的安排,每家每戶是要輪流的,但這家人在這住了幾十年,從來沒離開過。


    “沒人?”果胖子問道,“我還想進去討碗水喝。”


    “渴了就和自己帶的水啊。”


    “自己帶的水哪能和山林裏的泉水比。”


    木屋極其簡陋,連鎖都不上,王海直接推門進去,出來就說感覺有些不對勁,“沒人!老李頭他們去哪了?”


    “會不會去打獵了?”


    “不會。”林坤說道,“你們看這屋中空空蕩蕩,爐膛中灰燼冷冷的沒有一絲熱氣,也沒有見到這爺孫二人,他們應該離開好幾天了。”


    “王導,你們這兒獵戶經常數日不迴嗎?”


    “有時候有這種情況,但那是在秋天,獵物貼秋膘了之後才有可能,現在大夏天的,頂多去打點口糧。”


    “那就奇怪了。”林坤不禁替他們擔心起來,隨後又分頭在附近找了一圈,卻仍沒見蹤跡,林坤心中越發不安,對果胖子說:“還記得王海說起過的那兩個小年輕在山裏離奇死亡的事情嗎,會不會這爺倆也出來什麽意外了?”


    “不會吧,這爺倆住這裏幾十年了,要出事早就出事了。”


    “我有些不好的預感,但願是我想多了。”


    附近嶺高林密,地形複雜,荊棘掩蓋了人獸的蹤跡,就算把村子裏的百十號人叫來一起去找,也未必能尋得到他們,更何況眼下隻有七個人。


    “算了,別管啦,咱們還是先走吧。”


    “看來也隻能如此了。”


    林坤剛剛背起背包,從木屋出來,迎麵逼來一股勁風,“嗖”的一聲,一道寒影從自己麵前掠過,直直地射到了屋外的一棵樹上。


    “誰!?”


    “我還想問梨們是誰叻?幹嘛來我家!?”一個清亮的女聲,帶著蹩腳的閩南口音。


    “好一手驚天地泣鬼神的燕尾鏢。”林坤佩服道。


    程逸芸和佛姐第一時間警覺過來,佛姐雙手持弩,警戒在側。


    燕尾鏢是屬於脫手鏢一種。相傳燕尾鏢,百米之內,天上的飛禽地上的走獸,隻要鏢一出手,準會百發百中。


    “梨還知道燕尾鏢?”


    “小姑娘的飛刀絕技真是令人開眼,我們不是有意來闖你家門的。”林坤笑道,“不信,你可以問這位王導,我們剛剛隻是想進來拜訪一下。”


    “是是是。”王海從門內擠出來,笑道:“小桃,誤會,誤會,你爺爺呢?”


    小桃白了王海一眼,“就是梨帶人隨便進我家門的?梨以為梨誰啊?是村長還是村支書啊?別以為梨當個導遊就沒人敢揍梨,趕緊給我滾!”


    “嘿,我說小丫頭,口氣不小啊,你誰啊?”果胖子脾氣上來,忍不住要出頭。


    “本姑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女黑桃!”


    “黑桃?還小女,知不知道,這是一句謙稱,你愣是說的這麽囂張。”果胖子笑道。


    “什麽謙不謙?我說的是小女黑桃!”


    “是啊,我知道,你叫黑桃嘛。”


    “屎胖紙!”小桃喝道,“梨再說一遍,我很黑嗎?”


    果胖子被她嚇了一跳,往林坤身邊一躲,“我說坤啊,這小丫頭片子怎麽這麽兇啊,我又沒有招惹她,是她自己說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女黑桃的嘛。”


    “我看她說的應該不是什麽黑桃,白桃。”林坤笑道,“姑娘方才所說,莫非是小呂飛刀?”


    “噗哧!”果胖子捂著嘴巴,笑了起來,“小呂飛刀?哈哈哈,坤啊你可真逗?你咋不說小李飛刀呢!?”


    小桃打量了林坤一眼,點了點頭,“你誰啊,你咋知道我的名號的。”


    “這不是姑娘自己說的嗎。”


    “我普通話不好,你咋不笑呢?”


    “要真是這樣的話,就更不能笑了,失敬失敬。”


    果胖子臉色一變,“坤啊,啥情況,難不成真有小呂飛刀的名號?”


    “小呂飛刀的名號倒是真沒有,但是這姑娘方才所使用的這一手燕尾鏢的絕技,江湖上絕沒有第二人能發出,我是使用飛刀的人,不會看走眼的。”


    “啥意思?”


    “姑娘,敢問飛刀李燕飛是你什麽人?”


    “你——”小桃走近,盯著林坤上下打量了一遍,皺了皺眉,“你到底是誰啊,李燕飛是我太爺爺,你怎麽會知道他老人家。”


    “你別緊張,我叫林坤,曾經在東吳侯門受教,平常也用飛刀防身,適才見姑娘使用這陽手鏢的絕技,令我不禁想起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飛刀李燕飛。”林坤解釋道,“飛刀李燕飛擅長脫手鏢,其中更以燕尾鏢冠絕後世,姑娘剛剛這一鏢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脫手鏢創始於北宋,有一個叫性圓的老僧,年少時曾在西域遊曆,得到高人傳授,精通各種武術,他所學的與世間通行的都不同,創立飛刀一門。飛刀李燕飛算是這一門中的翹楚,解放之後,他歸隱於西蜀忠州某寺悉心研究,花了數十年的時間才達到融會變化,神奇莫測的境地。


    “那姑娘的爺爺可是姓李?”


    “梨打聽我爺爺做啥?”


    “適才我聽姑娘稱自己為小女黑桃,這黑桃二字,我想多半是指飛刀吧?”


    “嗯。”


    “那我就在想,閩南話發女字,可能說的是呂這個音,不過,姑娘既然姓呂,而飛刀李燕飛老先生又是你的曾祖父,我想來想去,還是有些沒想明白。”


    “俺爺爺確實姓李,不過他是入贅到俺家的毛腳女婿,後來俺奶奶就不允許俺爹再姓李了,俺娘姓呂,所以我叫呂桃桃,江湖名號小女黑桃。”


    “哈哈,那你咋不叫灰桃呢?”果胖子又笑了起來。


    “梨個屎胖紙,叫梨多嘴!”呂桃桃氣道。


    “唉,姑娘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林坤忙將呂桃桃勸住,“他哪配跟你動手!”


    “算梨還有點眼力見。”小桃手一抬,將手指中扣著的飛刀翻過來給林坤一看,示意她現在沒有惡意,“看得出來梨們不是一般人,來我家到底想幹嘛?”


    小桃手裏的是一把帶衣鏢,此鏢一般藏於口袋內或腰間,出手時,手下壓著發鏢的叫“陽手鏢”,反之稱“陰手鏢”,迴手同肘下向後打出的叫“迴手鏢”,具有偷襲的作用。


    “小桃,我們真的隻是路過。”王海說道。


    “閉嘴,沒讓梨說話。”


    林坤笑道,“姑娘怕是真的誤會了,我們是準備動身去發條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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