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盛之特意加重語氣強調“重要”兩個字,又意味深長地掃了曲靜雲母子二人一眼,這才瀟灑地轉身上了樓。


    前一秒被祁盛之粗魯舉動驚到的曲靜雲心裏頓時起了疑,她就說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祁盛之怎麽會舍得迴來陪他爸爸吃飯?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


    她心中急轉,難不成她扣下彩禮的事被祁盛之知道了,要在祁明遠麵前告她一狀,還是又惦記上了祁家的其他東西?


    無論哪一樣,都讓曲靜雲心焦不已。


    祁明遠也被祁盛之對自己訓話的無視氣得夠嗆,他在祁盛之麵前哪兒還有一個做父親的尊嚴,同他說話就像耳旁風,除了祁盛之誰還敢這麽對他?!


    可看著那雙和如思一模一樣的眼睛,縱使他再忤逆不孝,祁明遠也狠不下心對他不管不顧。


    不管怎麽說,祁盛之都是他的兒子,更是如思耗盡精血留下來的唯一血脈。


    曲靜雲迴頭看見祁明遠老臉漲得通紅,連忙起身給他拍背順氣,又“勸”道:


    “你說你也不是年輕人了,怎麽還動不動就和年輕人置氣?盛之從小到大是個什麽性子,你還不知道嗎?氣壞了身子怎麽辦?”


    “你自己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祁光耀也連忙去接了杯水,恭敬地遞到祁明遠麵前:


    “爸,您喝點水,消消氣。”


    祁明遠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溫度正合適。


    他看著長得更像曲靜雲的二兒子,心中稍感老懷安慰——


    還好祁家還有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不然他真得懷疑自己這個父親是不是當得不稱職了!


    曲靜雲見他臉色緩和,又重新拿碗給他盛了一碗雞湯:


    “你看這頓飯吃的,到現在你也沒吃什麽東西,先喝完雞湯暖暖胃。”


    祁明遠氣都吃飽了,哪裏還喝得下雞湯,心裏又惦記著祁盛之口中說的有重要事找他,便起身說道:


    “你們慢慢吃,我去聽聽那混賬能有什麽重要事要談。”


    曲靜雲盛好的雞湯還端在手裏,臉上的笑容隨即便消散得一幹二淨。


    見祁明遠不領情撂下話就走,曲靜雲臉上已然冷如寒霜,她深紅色的薄唇將嘴角抿成一條線,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祁明遠轉身離開的背影,眼神格外滲人。


    連站在她身旁的祁光耀看了心裏都是一抖,扯了扯他媽的衣袖,小聲勸道:


    “媽,別看了,先吃飯吧。”


    “砰”地一聲。


    曲靜雲狠狠把碗放在餐桌上,碗裏滿滿當當的雞湯濺得到處都是。


    “吃飯,你還吃得下飯?!”


    她努力壓抑著此刻胸中滔天的怒火,壓著嗓子低聲喝道:


    “你沒看見你爸如今是怎麽對我們的了嗎?祁盛之那個雜碎當著他的麵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教訓我們母子倆,等以後你爸死了,祁家還能有我們母子倆待下去的地方?!”


    “你就這麽遲鈍,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嗎?你爸現在為什麽重視祁盛之,不就是因為他找了個好媳婦,有了個對你爸生意有幫助的好嶽丈嗎?!”


    曲靜雲平時對祁光耀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像今天這樣直接罵他遲鈍更是前所未有。


    祁光耀感覺自己沒做錯事,卻被曲靜雲罵一頓,很是莫名其妙,忍不住頂嘴道:


    “那我能怎麽辦?我現在還在讀書,總不能也去找個有錢有勢的媳婦結婚吧?”


    曲靜雲一口銀牙快咬碎了,要不是祁光耀還不到結婚的年紀,越家這門親事她必然是要替祁光耀搶下來的。


    不過,祁光耀結不了婚,祁盛之也別想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吃下這個天下掉下的大餡餅!


    想起從杜安平手中拿到的照片,曲靜雲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將胸中的怒火又壓了迴去——等著瞧吧,那可是她特意給祁盛之準備的“結婚大禮”!


    祁明遠推門進了書房,一眼便看見祁盛之像往常一樣吊兒郎當地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看著他那副不著調的樣子,祁明遠就氣不打一處來:


    “已經二十三歲的人了,站沒個站像,坐沒個坐像,就你這個樣子,怎麽當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以後我孫子跟著你能學到什麽好?!”


    祁盛之揚起嘴角,不急不忙地慢慢睜開眼睛:


    “我跟著你學,不也就學成現在這樣兒了嗎?也沒見著你覺得好。”


    “你!”


    祁盛之慣會跟他打嘴仗,真不知道他這張不饒人的嘴是學的誰,跟他媽媽溫柔嫻靜的性子簡直就是天壤地別。


    祁明遠知道自己吵不過他,也懶得跟他打嘴仗,坐迴書桌前沒好氣地問道:


    “不是說有重要的事和我談嗎?說吧,什麽事?”


    他估摸著肯定又是一些不著調的事,不過考慮到馬上要和越家結親,他不想在這節骨眼兒再讓祁盛之闖出什麽禍來,便耐著性子問了一句。


    祁盛之看他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心中冷哼,要不是為了自己那幾個兄弟,他才懶得迴來看祁老頭的臉色。


    “你之前答應我的事,忘了?”


    祁明遠蹙起眉頭,不知道祁盛之說的是哪樁:


    “我答應你的事還少了?哪件沒做到?別廢話,要說什麽趕緊說!”


    祁盛之神情難得正經起來,拉開祁明遠書桌前的椅子坐了進去,向他攤手:


    “我答應你和越飛螢結婚,你就把手裏拿到的關於我生意上的那些‘東西’還給我,你是真忘了?還是想反悔啊?”


    祁明遠聽完哈哈大笑,語氣裏滿是不屑:


    “就你那點兒動靜還能叫‘生意’?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再說了,你憑什麽和我談條件?憑你們幾個人的把柄都在我手上?”


    麵對祁明遠毫不留情的嘲諷,祁盛之表情控製得沒有什麽變化,可眼底深處仍忍不住閃過一絲惱意。


    從小到大祁明遠對他就沒有一點認可,隨便他做了什麽,都入不了祁明遠的眼睛,隻會對他各種諷刺、貶低。


    小時候的祁盛之曾經忍不住想過,為什麽祁明遠這麽不喜歡他?


    從來對他都是板著一張臉,批評打罵更是家常便飯,他被冤枉了也從來不站在他這邊……


    好在祁盛之不是那麽輕易被擊垮的人,祁明遠越是瞧不起他,他越要靠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事業來狠狠打他的臉!


    “你以為現在訂了親,就可以隨意拿捏我?你要是出爾反爾,那就別怪我不在婚禮上給你留麵子。”


    “到時候不用勞煩你跑派出所舉報,我自己在婚宴上當著所有來賓的麵自首,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


    “我就是和我的兄弟一起去坐牢,也總有出獄的一天,總好過一輩子被人要挾,永遠沒有自由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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