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曼來到前廳時,冬赤和邱青連忙起身行禮。青曼示意二人坐下,打發走身邊的貼身侍婢們,屋內便隻剩下這三人了。


    青曼用手肘放在椅子上,順勢撐起下巴,斜倚在凳子上,悠悠地說道:“你們怎麽看待剛才的菊花炮?邱青,你來說說看。”


    邱青不假思索地說道:“永安茶樓想來是出了大事了。今日是他們攻打摘星閣的大日子,是不會隨便放煙花的。想來應該是摘星閣也派人迴擊了,本部受襲,所以才有這炮仗。”


    青曼不言語,抿了口茶,對著冬赤說道:“赤兒怎麽看這件事?”


    冬赤看了眼邱青,才緩緩地起身說道:“邱青妹妹說的沒錯,確實是永安茶樓那邊發生了什麽事。但在赤兒看來,應是整個茶樓淪陷了......”


    邱青連忙站起身來反駁道:“姐姐這話說得未免也太誇張了吧,那永安茶樓可是上官家世代據守的陣地,單就其銅牆鐵壁和機關暗閣來看,一般人也是難以攻陷的,再加上外界流傳的其頂樓上隱藏著的二十門龍火大炮,就算是千軍萬馬,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把茶樓給攻陷了。”


    青曼白了她一眼,靜靜地喝著茶,冬赤連忙補充著對她說道:“妹妹別急,且聽我慢慢說來嘛,畢竟要有根據我才敢說話啊。”


    邱青點著頭,看了一眼青曼,坐下來靜靜聽她說道:“這永安茶樓按理說是攻不破的。但是,總會有缺陷的。蟻穴能潰堤,水滴可穿石。永安茶樓雖然有金湯之固。但是年久失修,已有罅隙,若是碰到更為精細完備的對手,就隻能看著被侵略了。”


    邱青不死心地說道:“比如說?”


    冬赤正欲再言,隻見織橙和蘇紫輕叩房門,聲音急切中帶著驚疑的說道:“媽媽,鸚哥們傳來了最新消息。您有必要過目一下。”


    青曼放下茶碗,語氣輕緩地說道:“進來吧。順便也來印證看你們這兩位姊妹誰推斷得更準一些。”


    織橙和蘇紫推門而入,隨即又將門帶上。蘇紫走向香爐,點燃敬語香,隨手拿出一張手帕。上麵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記錄著各個地方發生的情報和細節。織橙從胸口取出一張雕刻精美的葉紋鏡麵覆蓋在上麵,頓時那壓在鏡麵下手帕上的小字清晰可見。若是一般人見了這些字,也許根本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大概會以為不過是小婦人們附庸風雅的隨筆,文不成章,字形飄移,不可細看,但若是懂行的就會知道。這是流傳已久的女書。


    冬赤和邱青走近細看,原來一切都按照冬赤的猜測在走,永安茶樓的大本營已經在這場戰火中被毀於一旦。那位斬殺掉自己親隨的樓主上官彩兒,現在還在摘星閣生死未卜呢。


    織橙緩步走向青曼說道:“媽媽,這毀掉永安茶樓的是浴戲蝠和覓兮狼,這兩種魔物不應該都是在深山野林不出的嗎,想來應該是有人在幕後操縱控製,不然永安茶樓不會覆滅得這麽快。可是。到底是誰有這個本事呢?”


    蘇紫接過話來說道:“是啊,紫兒也覺得很是奇怪呢。媽媽。能驅使這兩個魔物的人,想來應該是極厲害的人物了。我們以後行事得小心些才是。”


    邱青正欲說出自己的分析,但看了看還在細讀的冬赤,便沒了聲響,等著媽媽的問話。


    青曼見她二人的態度,不由得輕笑了一下,對著邱青說道:“現在還有什麽看法?對這兩個魔物的來曆你可有什麽看法?”


    邱青故作深沉狀,想了想,說道:“想來必定是島內某位未出世的高人暗地裏馴養的,這種魔物品性溫良無害,若不侵犯他們領地,是斷然不會有事的。永安茶樓的人想必是從它們洞穴裏拿了些什麽東西,否則不會惹禍上身。當然,還存在著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摘星閣有了馴獸師,能將魔物馴化為己用,而永安茶樓在未知的情況下冒然進攻,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青曼別有誌趣的看了看她微露得意的顏色,再看了看冬赤安然自若的眉眼,抿了口茶,輕輕地說了一聲:“哦。”


    冬赤也並不多言,隻斷斷續續地和蘇紫、織橙核對著消息,聲音細密低沉,悄聲難辨。青曼打了個哈欠說道:“冬赤,你分析得怎麽樣?”


    冬赤聞言不慌不忙地行禮答道:“迴媽媽,綜合蘇紫和織橙的消息,再以我自身的主觀判斷來看,這永安茶樓的爆破案並非是摘星閣所為,能驅動二個魔物的恐怕另有其人......”


    邱青不服地說道:“哦,你倒是說說看都是些什麽人。”


    冬赤笑著走上前去拉過她的手說道:“好妹妹,姐姐並不是懷疑你的判斷,隻是這事非同小可,還得繼續往深了分析。你說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隻是還得好好想想更多的可能性。”


    邱青耐著性子繼續聽她說道:“這摘星閣乃是白澤控製下的夢幻工坊,辛基子前輩打下的解塔密語那些魔物是不可能記得住的。所以馴化魔物這種事也就不可能發生在閣內了。再來,這兩種魔物乃是極厲害的怪物,雖性情溫良,但並不代表它們不會聽命於人。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能驅動這兩個魔物的人,想來應該是被它們尊重和愛戴的人,這個人隻能是他了。”


    邱青不死心地說道:“誰?我就不信誰有這麽大的本事能驅動浴戲蝠和覓兮狼,你今兒個可得好好教教你這愚蠢的妹妹了,我可真是孤陋寡聞想不起來是誰了。”


    冬赤正要迴答。一旁的蘇紫俏皮地湊過來說道:“還能是誰,難不成是那個四合八荒院的魔君童子?”


    邱青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但不由得譏諷道:“怎麽可能。別忘了這裏是桃花源境,他是進不來的。”


    織橙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擺著頭說道:“這可不好說。畢竟,他可是天魔四聖之一啊!”


    冬赤點著頭說道:“嗯,確實,我也是這麽想的。不知媽媽怎麽看?”


    青曼但笑不語,隻慢慢品嚐著一旁的糕點。半晌。屋外傳來萱蘭和簡綠的敲門聲和問話:“媽媽,能進嗎?”


    青曼一個擺手熄滅敬語香。蘇紫起身去打開房門將二人迎了進來:“姐姐們快進來吧。”


    萱蘭和簡綠進來拜道:“迴稟媽媽,和煌已經帶領暗衛們去了永安茶樓。剩下的事,請媽媽定奪。”


    邱青不明就裏的說道:“去永安茶樓?去那幹嘛?”


    冬赤安撫著她的手背說道:“妹妹想必是忘了,這一去。當然是搶在其它勢力前麵搜尋有用的東西了,例如,金晶鏡片。”


    青曼滿意地笑看著冬赤,這人到底是自己親手培養出來的繼承人,資質敏麗,懂進退,善鋒芒,卻是下任豔世樓樓主的最好繼承人。再看看邱青,雖然一切也不差。但到底年紀小個一兩歲,難免心高氣傲不服管教,以自我為中心。該好好教訓一下才是啊,這豔世樓也太久沒進行大清洗了。不過也不知和煌這一去能不能拿到金晶鏡片,想來那上官彩兒也不是省油的燈,得小心應付才是啊。


    豔世樓內正開著小型會議,陰風陣陣的天葬山上,玉煙看著摘星閣和永安茶樓兩處升騰起的火光。察覺到一大股異樣的氣息,怎麽會夾著著這麽多魔氣?這不過是人的爭鬥而已。不可能會有這麽多魔怪的暴戾之氣在裏麵,這其中一定有詐,看來明日下山後得親自去看一趟了,不然連最後的結果是怎樣都不會清楚了。雖然按常理慈悲心,自己應該去阻止這場爭鬥,不過連這島的半個島主都沒說話,自己這般能耐又能做些什麽呢!而今裏麵竟然夾雜著濃鬱的魔氣,那麒瑞不可能沒有察覺到。


    正在玉煙細想時,麒瑞的聲音從她後方傳來:“想來你也察覺到了吧,這股氣息能在這仙靈福地升起,隻有那個人能做到了。”


    玉煙迴身看去,麒瑞和織天童緩步從暗處走來,月光逐漸在彼此臉上顯現出清晰的輪廓,反倒是背光的玉煙在月光的映射下,五官浸於暗處,隻留一圈光邊,看上去靜謐可人,麒瑞都不由得輕哼了一聲“雲姬”,待走近時又發覺失言了,隻佯裝咳嗽了幾聲。一旁的織天童卻是聽得真切,無奈地看了一眼深情的老爹,聳聳肩,裝作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


    玉煙知其思妻心切,也並不在意,轉身又看著山下煙火說道:“這難道就是你治下的桃源仙境嗎?”


    “我之前就同你說過了,亂不極,則治不行,這右寨裏的爭鬥我想管也管不了,我這半個島主隻管得住左村受過教化的人,這也是千雪百位書齋存在的原因。大家來這桃源仙境圖的不過是個安樂自在,逍遙快活地過著平凡日子。可是人啊,總會有疲乏感,不知名的不安分,於是好好的桃源仙境便成了今日的二分天境。但也並不是不好,年輕人有他們的去處,老年人有其自身的歡儀,誰也不礙著誰。隻是那些人年輕氣盛,喜歡動手幹架,這些就不大好了。”


    “冒昧的問一句,你那左村不會全是老人吧?”


    “嗬嗬,玉煙想多了呢。”


    “那不然怎麽可能做到清心寡欲呢?年輕人到底朝氣蓬勃,怎會安心於現世。”


    “那可不好說,世事總有例外不為人道知。今夜月朗風清,不知玉煙可賞臉去左村一聚?”


    “我這等資質地下,手鏈上也沒有二十四熒光珠,怎麽能冒然進去壞了規矩呢?”


    “誒,沒壞,沒壞。擁有十二顆以上的人,沒年可自由進出,作一日停留。你已經有十四顆熒光珠了,相信也是個懂禮知恥的璧人了。”


    “原來如此,難怪了。我還以為洞主會為我一個人而改變什麽,沒想到是我多想了呢。”


    “玉煙也莫見怪,隻是左村經營多年,家給富足,學禮知義,是老夫和愛妻雲姬耗費多年心血教化打造出的一小塊淨土,可不想有任何不好的東西汙染掉了它的淳樸安逸。”


    “哦,如此這般,我還真得好好瞧瞧了。不過不是今晚。這炮火轟鳴,狼煙四起,確實沒了參觀的雅興啊。再加上這裏麵升騰的魔氣,心情也不可能好到哪裏去。”


    “嗯,你想必也知道這桃源仙境是有特別保護的,能突破天防結界,進入到這桃源島內部的,隻有一個魔能辦到了。”


    “天魔四聖之一的魔君,四合八荒院的主人,魔君昇息。”


    “沒錯,隻能是他了。”


    “你不下山去阻止他?”


    “有什麽好阻止的。”陶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魔界自己的事,隻要不牽扯到境內的百姓,其他都好說。”


    玉煙不解地問:“自己的事?難不成這桃源境內還藏著一些厲害的魔怪嗎?”


    織天童哼聲道:“那當然了,道隻高一尺,魔可是有一丈高呢,防不勝防啊。冤業隨身,終須還賬。那些魔物躲得再怎麽努力,魔君的屁眼一開合,臭氣所及之處誰都躲不過。”


    麒瑞拍著他的腦袋說道:“死小子,怎麽說話呢,教養都死哪去了。”


    陶竹哼聲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還不都是你這個不正經的爹給教壞的。”


    剛說到這,織天童猛地定住了幾秒,斜著頭看著玉煙,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也不顧周圍三人異樣的陽光,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爽朗,像是中獎了一樣,最後笑著笑著,竟哭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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