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用唯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言,玻璃珠似的眼球裏全無高光。


    “哈哈哈……”他突然笑起來,是孩童被撓了癢癢時的那種誇張的笑法。嘴角越咧越大,最後都快咧到耳根了,然後定型不動。


    原本正常的嘴唇和牙齒慢慢變成一根又一根縫製的線。


    針腳橫平豎直,又細又密。


    蘇言往西澤身邊動了動:“他是個布娃娃?”


    “不是。”西澤說,“惡靈生前死亡時,可以把周圍的物件拿來使自己的軀體更加完整。”


    蘇言:“所以他拿了個布娃娃?”


    西澤點了點頭,又把目光往遠處一投:“那邊那個,拿的是鎖鏈。”


    蘇言一眼看見先前那個掉頭的惡靈。


    他遛頭的鎖鏈被西澤纏繞在了一塊墓碑上,以至於他現在跟頭處於兩地分居的狀態:


    我在墓碑這頭,腦袋在墓碑那頭。


    就很魔性。


    小男孩因為兩人自顧自的聊天而感到被忽視,他幾乎尖叫起來:“都來陪我玩吧!”


    惡靈墳墓上所有能自由移動的惡靈都一股腦地飄過來,將蘇言和西澤團團圍住。


    小男孩仍舊不緊不慢地拋著他的左眼珠子。


    突然,眼珠子在又一次落迴手心時,被他猛地攥住。


    他抬起短短的胳膊。


    “叭!”


    蘇言一抖。


    ……眼珠子被他自己捏爆了。


    小男孩攤開手,看著手心的一小灘黏黏糊糊的東西,嘴角仍吊著,語氣卻忽然變得很沮喪:


    “他們弄壞了我的眼球。”


    說這話時,空洞的那隻眼眶始終對著蘇言圓睜著,產生了他右眼看著手心,左眼看著蘇言的詭異錯覺。


    小男孩皺了皺鼻子,又說:“真是壞人。”


    蘇言:???


    何為真正的睜眼說瞎話?


    這就是!


    可惡靈們不去計較事情的真相是什麽,小男孩一句話剛說完,它們就發了瘋似的撲上來!


    惡靈從人身上穿過去的感覺很不好受,更別提是這麽多惡靈。繼續這樣下去,他們會生生疼死。


    蘇言拚命揮起魔法杖。


    周圍卻隻有她自己作戰的聲音。


    她一迴頭,發現西澤被一群惡靈圍堵起來,它們堆成一座惡靈山,把西澤從頭到腳都埋住了,蘇言連他的一根頭發絲都看不見。


    “它們在這裏很久很久了,都很餓了。”小男孩突然飄到蘇言身邊,用一種憐憫的語氣說。


    他離得非常近,蘇言甚至能感覺到他冰涼的唿吸撲在她的胳膊上。


    餓你大爺!


    敢吃了西澤我就把你眼珠子剁碎了喂狗!


    蘇言反身一擊!


    ——“編號的手風琴!”


    這是長老親自教給她的元素係魔法,自她學會以後,今天還是第一次使用。


    原因無他,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魔法。而對於空間係魔法師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但蘇言此刻隻想一招製敵!


    霎時間,墳墓中狂風乍起。


    風紋呈現一道道豎立的褶皺,仿佛手風琴的風箱。


    它們不停地擠壓、變換,在惡靈墳墓上奏出嗚嗚的樂聲。


    空間係魔法大多隻能控製空間內的可見實體,但風不一樣。


    風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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