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掃她一眼。


    小魔法師眼睛亮晶晶的,渾然沒有剛經曆過生死的疲憊與戰栗。琥珀的瞳仁讓他下意識想到經曆了千萬年才形成的金珀化石。


    淺金的瞳孔是隱藏其中的小蜜蜂。


    眼睫一眨,仿佛小蜜蜂扇動起翅膀。


    他把目光落到別處,戴上兜帽,薄削的唇線微微一動——


    “等一等!”蘇言伸手製止他,“你是不是想用‘記憶消除術’?”


    西澤重又望著她。


    “不要啊。”好像有什麽從她鼻尖飛過去,她搓了搓鼻頭,壓抑住想打噴嚏的衝動,小聲說,“我保證誰都不說……如果我說了,你再消除我的記憶,好不好?”


    西澤繼續看著她。


    小魔法師很輕地眨了下眼睛,在無聲地征求他的同意。


    西澤沒說話,邁開步子走到吟遊詩人身邊,半蹲下去,拍了拍他的臉。


    吟遊詩人睜開眼睛,把頭側過來,看清西澤後兩眼發直,逐漸失去焦距。


    “嘶——這裏是天堂嗎?怎麽沒有天使護法?啊大祭司!連你也……”


    西澤很是無語地往一旁掃了眼。


    吟遊詩人順著他的視線一轉腦袋,看見蘇言,手腳並用爬起來,跑到蘇言身邊,握住她的手哀切道:“小芙梨……想不到這段旅行的終點竟是天堂。”


    蘇言皮笑肉不笑:“你家的天堂這麽黑?”


    吟遊詩人茫然地四下裏看了看:“我們還活著?”


    蘇言點頭:“托你的福,還沒死。”


    她這一點頭,吟遊詩人慢慢睜大雙眼,抬手從她帽簷上拈下一片樹葉,喃喃:


    “芙梨……”


    蘇言接過那片樹葉,純黑的葉片上是銀色的脈絡,隱隱泛著霧蒙蒙的光澤。


    傳說中的珍稀材料,就這麽自己送上門來了?


    她撩起眼皮偷偷看了西澤一眼,心念一動,隨即小心地把魔藤葉收進羊皮小包。


    吟遊詩人後知後覺地捂住臉:“……我的臉好疼,芙梨你快看一看,它還照舊帥氣嗎?”


    他把頭伸到蘇言麵前,一張俊臉晃來轉去。


    “帥帥帥……”蘇言抬手推他,擰著脖子躲避。


    “再往前走就是鷹身女妖的領地。”西澤忽然淡淡地說。


    吟遊詩人猛地直起身子,警惕道:“這麽快?”


    西澤似乎冷笑一聲:“你要是沒暈,還會更快。”


    吟遊詩人:“……”


    是錯覺嗎?


    總感覺大祭司在針對我。


    三人在逐漸暗下去的黑杉林之間穿行,空氣中有無數不知名的小蟲在嗡嚶盤桓。


    “這是什麽?”吟遊詩人捂住耳朵,盡量不張開嘴唇地說話,“它們總是往我的耳朵裏鑽。”


    蘇言伸手抓住一隻,仔細看了看。


    “變種蜘蛛,會飛的。”


    吟遊詩人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蜘蛛?有毒嗎?!”


    “沒毒。”蘇言把變種蜘蛛捏死,甩了甩手說,“但它們會鑽進你的耳朵裏,一直往裏爬,最後吃掉你的腦子。”


    吟遊詩人死死捂住耳朵。


    十分害怕,以及慫。


    就在蘇言還想調侃幾句的時候,天幕陡然一黑,一隻巨大的飛禽從遠處滑翔而至。


    它身形龐然無比,遮蔽了半片天空。


    待它俯衝下來,蘇言一瞬間看清了它的模樣:


    女人的頭部,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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