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蕭燿苦笑道:“你早就知道陸影來是我了,對不對。”


    蘇言趴在他肩上,嗯了一聲。


    “你對別人笑的時候,嘴角是彎的,眼睛裏卻沒有笑意,你對我笑的時候,從頭到腳都在笑。”


    蕭燿捏了捏她軟軟的耳骨,哭笑不得:“什麽叫從頭到腳都在笑?”


    “就是真的在笑啊。”蘇言悶悶地說,“雖然你看起來已經很努力地在憋了,但好像並沒有什麽用。”


    太陽徹底升了起來,冬日裏耿耿的亮光映的到處都明晃晃的。蕭燿英俊的臉孔在光影交織裏顯得更加輪廓分明。


    “阿姝,”他道,“倘若我不做帝王,帶你去遊山玩水,你願意麽?”


    蘇言想了想,蹭著他的肩頭點了下腦袋,緊接著又道:“可我不想。”


    世上想做帝王的人何其多,能做帝王的卻隻有一個。


    蕭燿在位這一年多,政績卓著,民生和樂,百廢待興的國家漸漸步入正軌,硬生生扭轉了先皇在位時的潦倒局麵,百姓莫不交口稱讚。


    她用膝蓋頂在他腿上爬了起來,看著蕭燿的眼睛,問了一句:


    “值得麽?”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可蕭燿聽懂了,他靜靜看著她:


    “你在我這裏,無需此問。”


    ——一切與你相關,隻有一個答案。


    ……


    蕭燿獨自騎馬而來,抄了不少近路,迴去時卻隻能走大道,又逢初雪,故而迴宮時已經是一日後了。


    宮裏已經被灑掃幹淨,簇新的琉璃宮燈高高懸起,地麵已看不見一滴血痕。細雪將宮殿、樹枝覆蓋了薄薄一層,像是要將那段過去給掩埋起來。


    昭和讓蕭燿派影衛好好護著,藏在密道之中,這會兒被影衛抱著,見了跨下馬車的蕭燿,手腳直撲騰。


    影衛將她放下來,昭和張開手撲進蕭燿懷中。


    時過境遷,蘇言看著她,心中百感交集。蕭燿被滅了國,毀了家,反過來弑了仇人,卻留下先皇後和小公主。倘若昭和知道了這些,又會作何感想呢。


    不過,她再也不會知道了。


    ……


    雪越下越大,蘇言坐在芙蓉殿裏,倚著窗,手裏揣著一隻手捂子。


    外頭的宮人在掃雪,蘇言看了一會兒,叫知語過來。知語剛跟她重逢那會兒哭的稀裏嘩啦,這會還在抽噎,蘇言笑著給她拭淚:“別哭了,瑞雪兆豐年,你哭什麽。你去找連公公,就說先前我讓他留著的木屑有用處了。”


    知語也想起了那一茬,不解地問:“有什麽用處?”


    蘇言道:“天寒,宮人掃雪不免受凍,而且我看這雪還有的下。讓他們將木屑鋪在路上,便能安穩地行走了。待到雪化了,幹了,掃木屑不比掃雪容易?”


    知語一拍手,破涕為笑:“主子是什麽慧心活菩薩!”


    “這話不錯。”有人撩開厚厚的門簾走進來。


    知語嚇了一跳,慌忙跪地叩拜。


    蕭燿笑道:“起來吧,你主子不是給你交代了事?”


    知語大窘,忙不迭地爬起來出去了。


    蘇言看著蕭燿滿頭滿身的落雪,說話時猶帶出寒氣,蹙眉道:“這麽冷的天,陛下過來做什麽?”


    蕭燿道:“來你這裏吃茶。”


    蘇言撇嘴,把麵前的茶盞推出去:“有盞快冷掉的,陛下不介意……”


    話未說完,蕭燿已經端起來一飲而盡了。


    蘇言始料未及。她看了半天雪,又不讓人在旁侍候,就算屋裏炭火燒的再足,茶恐怕也真的快涼了,急道:“你怎麽……”


    蕭燿在她對麵坐下,眉眼含笑看著她道:“菩薩賞的茶,自然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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