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去做你的替死鬼。”


    這話好像他的低聲自語,卻擲地有聲地砸在蘇言心頭,她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一瞬間忘了唿吸。


    她磕磕巴巴地道:“不、不必……弑君之罪,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蕭燿的眼神似是而非,叫人捉摸不透。蘇言覺得那不是歡喜的眼神,求生欲匆匆上線,她看著他,軟言軟語地道:“陛下好自珍重,比什麽都強。”


    聲音軟到人心坎裏,蕭燿瞧著她,眼睛明亮清透,裏頭映著燭台上的一點火光。


    他抬起右手按在她的肩頭,緩緩俯身。


    陰影下覆,身形罩住了那點火光,她下意識後躲,眼裏的火苗頃刻間消失殆盡。


    蕭燿一愣。


    自從他娶了她,未曾讓她嚐過夫妻之間應有的半點甜蜜,以至於雖然她現在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觀,卻還是怕他,懼他。


    最初見她的時候,她眼裏能盛下最熾烈幹淨的日光,如今慢慢變成了一縷燭火。哪怕是一道微弱的想要親近的唿吸,也會把這縷燭火瞬間熄滅。


    他或許,或許當初就不該應下那個承諾。


    左手攥著的手巾洇上一團一團的水痕,蕭燿隨手丟在一旁:“時辰差不多了,朕去宮宴上看一眼。”


    蘇言如蒙大赦,忙從榻上爬起來:“恭送陛下。”


    待到蕭燿離開,蘇言坐迴榻上:“統兒,為了不ooc,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嗎?”


    他剛剛離得那麽近,烏眸裏的意味那麽濃,她快把自己手心掐破了才沒親上去啊。


    係統:【大大最棒!】


    閉眼吹就完事了。


    ……


    露白蟾明,林花似錦。


    蕭燿的袍角在青石路麵摩挲出窸窣聲響,他腳步一頓,定住身形,頭也不迴道:“出來吧。”


    一團灰雲從樹後飄出來,蕭燿淡淡道:“不是給你迴了信?”


    月光照亮了來人的臉龐,氣質清雋,五官很淡,乍一看甚至沒什麽值得記憶的點。


    “陛下忘了當初與我的約定了麽?”


    連聲音也淡的好似一陣風。


    蕭燿卻知道,這已經是他心情不悅時的語氣了。


    蕭燿迴身,“你當真覺得,她在宮裏孤獨老死是最好的結局?”


    來人垂眸:“是我欠她。對她而言,與其攪入後宮的是是非非,不如獨善其身保全自己。”他低歎一聲:“我不想讓她再失望了。”


    “人善被人欺,恐怕你早已知道她受傷的事,若不是朕派了守衛,她恐怕命都沒了。”


    對方隱在袖中的手漸漸攥緊。


    “但是伏越,”蕭燿道,“你永遠不知道她有多麽機靈。”


    伏越聞言肩膀微微震顫,似是動了氣。


    眼前的青年是天子,天子金口玉言,卻說了句胡話。


    他不知道她有多麽機靈?


    怎會不知。


    像是為了讓天子清楚這件事,他一字一頓地道:“雲姝的處事方法和為人脾性,無一不是我教出來的。”


    蕭燿臉色一沉,拂袖便走。


    “事已至此,”伏越在他身後道,“她活多久,我便護她多久。”


    蕭燿腳步沒停,沉聲道:“朕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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