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對情侶坐在長桌另一邊,蘇言和葉晝坐在對麵。


    女管家很快端來了熱茶。


    米黃色的骨瓷茶杯釉色細膩光滑,精致的鎏金工藝在杯沿和把手掐住金絲描邊,杯壁印著歐式金色花紋,細看是兩朵百合。


    對麵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捏起把手,似乎是怕力氣一大給人把杯子弄壞了。


    蘇言早就渴的不行,幾口就把茶喝幹淨,完事對著管家笑了笑:“謝謝。”


    白裙女孩被少年扶著,緩緩走下樓梯來到桌邊,嘴角掛著恬淡溫婉的笑:“你們好,我叫方荔,這是我弟弟,方錦。”


    男孩笑著說:“我叫白然,是個彈鋼琴的,這是我女朋友常夏。”


    女孩不好意思地衝方荔點了點頭。


    男人咧嘴一笑:“我是杜澤川,帝都醫院的主任醫師。”


    紅發女人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背,紅唇斜斜一勾:“他老婆,丁與燕。”


    沒人接話了,大廳裏一時陷入詭異的沉默。


    蘇言頂住四麵八方射來的視線,不徐不疾地摩挲著骨瓷杯,微微笑著說:“我叫南枳。”


    眾人又把目光精準定位在她身邊的少年身上。


    少年懶懶抱著懷,挑眉:


    “葉晝。”


    言簡意賅。


    方荔說:“很高興認識你們,你們就在這安心住下,等雨過天晴了再走吧。這段時間有什麽事就找管家,我和小錦可能不會經常露麵,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沒事沒事,您能讓我們留宿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白然說。


    看著這幾個不速之客,方錦漂亮的小臉上劃過一絲不耐煩,他扶著方荔的手臂,軟聲軟氣地說:“姐姐,快迴房間休息吧,外頭冷。”


    方荔如水的目光緩緩環視了一圈,似乎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那我就先上去了,各位請便。”


    兩位主人上了樓,大廳裏的氛圍緩和了不少。


    蘇言卻盯著方荔二人離開的背影看,準確地說,是看著方荔右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碎鑽圍著戒環鑲了一圈,戒托的形狀像朵花。


    但是太遠了看不清。


    戒指戴在食指……


    單身,渴望愛情?


    蘇言托著腮暗搓搓地想,這不符合方荔柔弱溫雅的風格呀。


    蘇言剛才喝茶時把濕發籠到了後頭,扭頭時無意中露出優美白皙的頸子。


    對麵的杜澤川盯著那段線條問:“小妹妹你還在上學嗎?”


    “嘿……”地板上響起被高跟鞋摩擦過去的尖銳聲音,女人瞪著他,“你想死嗎?”


    杜澤川不快擰眉:“這不就是問問,問問……你他媽踩死我了。”


    蘇言早就收迴視線,見狀並沒有迴話。


    倒是身邊的葉晝略一偏頭,用低了幾度的聲音問:“小妹妹,你還在上學嗎?”


    蘇言點頭,用同樣小的音量迴答:“幼稚園中班,叫學姐。”


    葉晝發出了短促的笑聲,心情愉悅地坐直了身子。


    管家消失了一會兒又出現:“各位休息好了就請隨我來。”


    她領著六人從大廳西側的樓梯往上走,走到二樓拐角迴頭正色道:“公館裏分東西兩側,東側是小姐少爺和我的房間,西側是雜物間和空客房,兩側互不相通,請各位將活動範圍限製在西側和大廳,不要踏足東側樓梯,更不要去打擾小姐和少爺。”


    幾人點頭。


    管家領著他們來到三樓,樓梯口正對著一條通道走廊,幽長深邃的走廊向裏延伸開去,兩側裝有幾扇拱形圓窗,窗戶之間掛著不甚明亮的暖色壁燈,有幾盞甚至已經壞掉了。


    人從其間穿過的時候,能感受到忽明忽暗的光線。


    管家說是因為西側沒人住,也就沒必要修繕,但房間還是會定期打掃的。


    從通道走廊向右拐就是客房所在的走廊,這裏沒了窗,兩邊的牆壁上掛滿了油畫,隔幾步就有一幅。


    色彩斑駁詭譎,看起來讓人很不舒服。


    蘇言跟著管家往前走,無意間瞥見一幅嵌在金絲框裏的油畫,一朵暗紅色的百合花靜靜浮在水麵,一片花瓣脫落、扭曲,映在水裏的倒影是濃黑的。


    蘇言隻是匆匆一瞥。


    卻覺得那瓣倒影像極了一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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