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一愣,無意識地在界麵空白處點鼠標,輕微的哢噠聲毫無節奏地響起。


    他還是不打算告訴自己他就是頌時嗎?她唱《頑疾》時聲音那麽明顯了,還有具體到小區的收貨地址,他沒有理由認不出自己。


    可他好像在極力劃清此景餘生和頌時的界限,網絡和現實陽關獨木、涇渭分明。


    蘇言隻能憋著一口氣打下一句客客氣氣的道謝。


    群裏忽然艾特了全體成員。


    策劃—小紫蘇:明晚七點yy開房順一遍第一期。主創人員請全部到位呦!


    全員迴複收到,唯獨清水湯圓遲遲沒有說話。


    後期—雞排排:小湯圓怎麽不吱聲呀~~


    劇本—失憶的鹹魚:嘖,故大管的太嚴了吧。


    美工—麻辣豬頭: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寶貝們,你們沒有x生活不代表人家沒有。


    蘇言:……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就在她迴憶上次歌會不如故和湯圓之間的互動時,她又被人艾特了。


    此景餘生:@央央,明晚記得來房間。


    蘇言的心霎時跳的飛快,仿佛要蹦出喉嚨。


    是怕她不來嗎?


    別的不說,這個“明晚”和“來房間”有一種微妙的性張力。蘇言不合時宜地想起他來修水管那次,若隱若現的線條,沾染濕氣的眼睛……


    桌上擺著一瓶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可樂,蘇言拿起來貼上自己的腦門。裹著冷霧的瓶身如一枚冰丸,直涼進腦殼裏。蘇言恢複了點清醒,單手在鍵盤上打字。


    央央:我一定記得。


    央央:餘大交代的事情,我都記得。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加上第二句話,似是想靠這句話提醒他,也或許隻是出於一種難以言表的叛逆心思。


    ……


    第二天晚上,蘇言早早就在電腦前守著了。小紫蘇發了房間號,幾人陸陸續續進了房間。


    聽完湯圓打招唿,小紫蘇問:“湯圓,你怎麽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沒、沒事啊。”


    “哦呦,結巴了,湯圓竟然結巴了~~”雞排排莫名興奮。


    “人齊了嗎?”此景餘生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蘇言下意識坐直,聽見他輕輕哦了一聲,氣息拂在麥克風上,像貼在她耳邊嗬氣,“看來齊了,那直接開始吧。”


    蘇言捂住臉,點了點頭。


    配管家的cv開場,管家把亓漓引到陳蒼跟前。


    麥克風裏靜默了一秒。


    “喂,你叫什麽名字?”


    蘇言一震。


    這聲音裏滿是驕縱張揚,少年感十足,分外抓耳,一下子就把人設立住了。


    “亓漓。”湯圓沒什麽精神的聲音配亓漓,倒是歪打正著了。


    “有什麽含義?”居高自得的小少爺懶洋洋地問,尾音微微上翹。


    短暫的沉默,對方似乎是不理解陳蒼的意思,又或許是不想理會他。


    他又問了一遍,對方才從嘴裏擠出兩個字來:


    “沒有。”


    偏偏小少爺不依不饒:“你看我,叫陳蒼,就是我爹希望我像蒼鬆,像蒼天,挺拔不屈,頂天立地。”斷句,語氣,吐字,無一不完美。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當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嗎?”前麵的隱忍積攢至此突然爆發,把蘇言嚇了一跳,她緩慢地搖了搖頭。


    “卡一下,”小紫蘇開了麥,“湯圓你再收一收,太兇了。”


    湯圓深唿吸,又重複了一遍,這次音調比介紹名字的時候高了,卻不突兀,聲音哽咽,帶著很明顯的顫抖。


    蘇言點點頭,這樣才行。


    “這麽大脾氣?這種小孩是怎麽進我家門的?單純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嗎?”這是此景餘生單方麵的內心獨白,聲線跟剛才對話時比又不一樣了,略微低了一度,仿佛自帶獨白濾鏡。


    兩秒的沉寂,他是在上下打量對方。


    “好吧,可能就是單純因為他長得好看。”


    蘇言忍不住笑,笑完了想起鹹魚曾在劇本注釋裏對亓漓的外貌做了描述:


    他很白,站在雪地裏,幾乎要與背景融為一體。眼睛大而亮,睫毛纖長像小羽扇。大約是因為營養不良,有些瘦小,下巴尖尖的瞧著就惹人憐。


    耳機裏突然傳來一聲痞壞的笑,分外惹人心動,這迴是在跟對方說話:“不過好看在我這裏可不能當飯吃,你既然做了我的奴隸,就是我的人了。”


    蘇言大腦一空。


    少年張揚的笑總是無甚緣由也不計後果,麥克風把他的氣音盡數收入,沿著耳機線傳遞過來。


    酥意遊躥進心底,侵髓入骨的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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