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迎親的隊伍消失在長街盡頭,連吹打聲也變得低微渺遠,許君棲看了眼蘇言:“吃飽了?”


    “嗯。”蘇言打了個小飽嗝。


    許君棲嘴角轉瞬即逝的笑影被她巧妙捕捉,蘇言的心跳有些快。


    他把扇子搖的很好看,眉目淡雅如同上頭的山水月色。


    “想不想去吃喜酒?”


    蘇言眼睛一亮:“我們也能去吃喜酒嗎?”


    “名伶花旦,雜耍藝人,我覺得你有這個潛質。”


    蘇言撇嘴:“我聽說新郎官特別好色,萬一看上我,非要把我搶去,怎麽辦呀?”


    “不會。”許君棲道。


    蘇言心肌梗塞,她好歹也是一隻膚勝雪顏如玉的絕美小狐狸,許君棲要不要這樣沒有眼力!


    氣!氣到不能唿吸!


    小狐狸嘟著嘴,把頭垂得極低,眼看就要埋進空碟子裏,許君棲開口道:“有我在,不會讓他搶走你。”


    不知是不是有惡鬼作怪,清晨的好日頭逐漸被陰雲遮蓋,淡薄的日光疏疏落落地透過半開的軒窗落在方桌上,光影交迭,明的那一半照著他的手,暗的那一半隱住她的手。


    許君棲把手攤開在淺淡的日光裏,蘇言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他,這是幹什麽?


    他要什麽?


    蘇言腳尖在地板上無意識地蹭了蹭,眼睛匆匆掃視桌上的殘羹冷炙,最後很是赧然地挑出一塊幸存的什錦糕——邊角有葡萄幹的那一塊也被她扣下來吃掉了——遞給許君棲。


    許君棲卻是接也沒接。


    蘇言沉思了一會,冒著被剁手的風險緩慢地、緩慢地將自己的爪子放在許君棲手中。


    許君棲握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放了個小銅鈴在上頭。


    小銅鈴鏽跡斑駁,難以辨認的花紋在日影裏反襯出暗色的光,看起來有些年歲了。


    蘇言奇道:“這是什麽?”


    “從許茵那裏討來的,遇鬼則丟,鬼便會現形且不傷你分毫。”


    薄薄的暖意不知源自日光還是他的手,隻燎進心裏,將她心頭燒的滾燙。


    “許姐……師姑不用了嗎?”


    “她今晚用不著。”許君棲語氣很平靜。


    “哦。”蘇言將銅鈴攥在手裏,戀戀不舍地把手收了迴來。


    ……


    兩人又吃了幾盞茶便離開了茶館,中途許君棲到底沒帶她去吃喜酒,而是以見世麵為由領著蘇言逛遍了整個鎮子,迴到客棧時夜色正濃。


    兩人正欲踏上木樓梯,蘇言忽然停下腳步。


    許君棲:“怎麽了?”


    蘇言揉了揉眼睛:“沒什麽,剛剛好像有一隻黑貓跑過去了。”


    “走罷。”


    迴到客房,許茵倚在走廊上,顯然是在等許君棲,蘇言很自覺地先了迴房。


    許茵攥了攥拳:“我那個銅鈴是師兄拿的吧?”


    許君棲語氣疏淡:“愛護一下師侄。”


    “我隻剩兩個,師兄何必為難我?”


    “你手中是最後一個,那個最重要。”許君棲話中似有深意。


    許茵爭又爭不過他,向來隻有遵從他的份:“算了,免得有鬼扒了她的狐狸皮去做毛領。”


    她握著劍翻身而出,很快消失在空曠夜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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